“那你管好了吗?”向斐然毫不折衷地问。
商明宝神情一愕,布满了不敢置信:“你在怀疑什么?你难道觉得我脚踏两条船?觉得我变心了出轨了吗?!”
气极了的声音哽咽而压低,因为这偌大的花园还有别人在抽烟,别人在谈心。
冷不丁手腕被向斐然扣住:“你没有?如果你没有,为什么他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你身边?你没有,为什么那些人对你们关系的看待是这么亲密?我请问你,商明宝,我身边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你这个女朋友,你呢?你的家里人,你高贵的社交圈,你的合作伙伴,有人知吗?还是说——”
心底的钝痛让他失控地弄疼了她,像是要把她纤细的腕骨捏碎。
“还是说,”向斐然一字一句,“他们认为伍柏延才是你的……爱人呢?”
他没有用男朋友这个称谓,因为不配。不配他们六年的感情,不配他们从那年夏天就认定彼此的一眼万年。
爱人。
把伍柏延的名字和这两个字放在一起时,喉间的艰涩,眼眶的灼红让他难以置信。
但那么隐秘,在花园藏匿于枝朵的灯光中,令商明宝看不穿。
商明宝亦痛得身体打摆,瞳孔因为湿润而不可思议的明亮:“向斐然,被他缠上是我的错吗?我的地址是我给他的吗?他没有手没有关系去打听吗?你要我怎么做,要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戳瞎自己的双眼,还是从楼上跳下去?”
被伍柏延纠缠了一年无论如何也斩不断躲不掉的崩溃疲惫烦躁在这一瞬间通通涌上心头。
她试了,所有的好赖话都说尽,拉黑,不给好脸色,能躲就躲,能避就避,但圈子的拥挤让她没办法彻底躲开,伍柏延的穷追猛打让她精疲力尽,她像是二十四小时给自己的心绷成了一件防弹衣。
“我说了一百遍我不喜欢他他不听是要我找人杀了他还是剁了他脚?!”商明宝的情绪濒临崩溃,“我也很绝望我也很烦很无助,你要我怎么样?你自己呢?林犀喜欢你还不是被你招进来当你的博士生?我说过什么吗?她每天十几个小时跟你相对,我有反问过你怀疑过你吗?!”
向斐然感到错愕混乱和匪夷所思:“你说什么?什么林犀喜欢我?你能清醒一点吗,她他妈是我的学生!我是她的博导!”
“那又怎么样?向微山的第三个老婆以前不也是他的师妹在他的实验室里打下手,不还是结婚了吗?!你敢说你不会跟你爸爸一样吗?!”
她说完这句话,彼此之间落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沉重的喘息。
“商明宝,你是这么看我的。”
他缓缓的说,扣着她手腕的五指松开了。
“不是……”商明宝一把反拉住了他,低下头,凌乱地理着头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怀疑你和林犀,对不起……”
“我会找她谈,如果是真的,我会安排她离开我的课题组,转给别的导师。”向斐然冷静地说,“你呢?你能让伍柏延离开你的生活你的人生吗?是不能,还是不舍?真的就这么难吗,你的品牌,是他了解得多,还是我了解得多?你的理想,你的设计,你的热爱,是他被你倾诉得更多,还是我?”
“他是wendy的好朋友,wendy是他介绍给我的,wendy……她很重要,很有用,帮了我很多——斐然哥哥,你不能这么怀疑我。”
商明宝呼吸不上来,大睁着的眼眶里滑下眼泪,“我已经脱离我家里的圈子来创业了,wendy是我靠自己经营了六年的关系,她跟伍柏延认识得比我早,跟他走得近,这不关我的事……为什么成了我的错,我不能让她跟伍柏延断绝往来,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也很受困扰,我拒绝得很明显……”
“好啊,”向斐然徐徐地呼吸,扯松领带,冰冷地看着她:“那你在我们之间留下期限的这件事,为什么告诉了伍柏延而不是我?”
“什么?”商明宝懵住,像挨了一闷棍。
向斐然清晰地又问了一次:“你给我们这段交往设定了死线,为什么告诉的是他,而不是我。是给他一个等的期限吗?告诉他他有希望,他不会等太久?”
商明宝不敢置信,忘了否认,只是循着本能,问出了致命的一问:“你怎么知道的?”
烟已经燃到尽头了,向斐然一口没抽。烟蒂被他掐出了月牙般的甲印,他却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夹着那半截烟的指节在无法控制地发着抖。
“我怎么知道的。”他冷白的脸上这次真的笑了,“对啊,我怎么知道的?因为他跟你是一路人,是你的知己,所以他知道你的一切秘密一切打算,我是外人,只负责被你通知——或者被他通知。你给我的期限是多少?到了吗?现在忍心告诉我了吗?”
“那时候他还没有跟我表白,他是我的好朋友,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语无伦次的解释,坚定迫切的语气,却充满了一股无力。
明明,明明她说的是实话啊,怎么会感到没办法证明自己?
她百口莫辩。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的本意,但一桩桩一件件如拼图般拼在一起,成为一个恐怖的漩涡,吊诡的陷阱,丑陋的沟壑。她虽清白,却无法自证清白。
“好朋友走到婚姻殿堂,也是你们这个圈子里联姻的常规路径,是吗?”向斐然残忍地问,自己清晰,带着冷哂:“商明宝,我自由的世界公民,没想到你的人生也早就有了路径依赖了,谈一段走心的恋爱体验生活,然后跟知根知底的好朋友结婚,先婚后爱。”
“我什么时候要跟他联姻了?”辩不明的委屈像一个又一个凶猛的浪,重重地打在她的身上,她难以呼吸,太阳穴嗡嗡地跳,“向斐然,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自说自话了?”
“在你和伍柏延离开的那一分钟,你重要的合伙人向在场所有人宣布了你和他会结婚的消息。”
“不可能!”商明宝难堪得浑身发抖,爆出了生平最脏最脏的脏话,“wendy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她怎么会觉得我们要联姻?她怎么可能觉得我配得上伍柏延?”
wendy,血统论的忠实拥护者,上东区的卫道士,门阀的守门员。她“glory”不过一个小小的工厂主女儿,为了跟独生女争家产而在纽约给贵妇们当宝石掮客,怎么可能配得上wendy眼里在纽约扎根四代赫赫有名投资家的后代?
“那说明她不认为是联姻,认为你们是爱的结合。够了吗?babe,你知道我爱你,就算你对我只留两分的爱也够我为你舍生忘死,这是我一开始对你的承诺,是我求仁得仁。但是你现在——”
向斐然伸出手,像是想要抚摸她的脸。但他的爱人距离他如此遥远,他的手落了下来。
“……对我还有两分的爱吗?”
喀哒一声,纤细的高跟鞋往后退了一步,商明宝勉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努力定睛看着他:“我爱你,可是我觉得你好陌生啊。”
她喜欢的冲锋衣少年,在绿影浓翠中戴着半指手套抛接一枚硬币、冷酷却从不装腔的博士,不说废话,即使骑自行车穿行纽约的风雪街角也自在从容的少年,变成了现在眼前这个穿西服打领带,会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宴会厅上,与人敬酒碰杯,与人寒暄,与人虚与委蛇的男人。
会来参加这样无聊的浪费他学术生命的宴会,听他人的吹捧与歌颂,听他人的废话假话空话客套话,跟那些她从小到大就厌倦了看透了的人一样,彬彬有礼,绅士周到,笑容娴熟而商务。
那么的……上流社会。
是的,这样的他依然迷人,可是她觉得不认识他了。
“我爱你啊,”商明宝胡乱地抹了把眼泪,“可是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我最爱你的时候你愿意给我什么?你连我的梦想都不能陪我实现。你说你妈妈的悲剧,你受了多么大的伤害和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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