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商明宝问,“咬你了。”
“假的不用动,真的不动最安全。”他淡淡地说,过了一会,走到她身边,将那顶月桂冠扔到她头顶,套圈似的。
又俯身捡起一只鲜绿色的蛐蛐:“它在催你了。”
那只蛐蛐在商明宝腿上跳了一跳,隐没在了前面的草丛中。
“你看,沿着路上的这些车前草和通泉草,就可以到它的家。”
“斐然哥哥……”商明宝看着他的侧脸。
他转过脸来了,漫应一声。
“你好幼稚。”
向斐然失笑一下,目光和穿透林间的阳光一同抵停在她脸上:“是吗,你走得这么慢,我还以为只有五岁呢。”
说着,提溜住商明宝的登山包,像提溜起一只兔子,无情道:“走了。”
再没登过这么美丽的山,看过这么多姗姗可爱的野草。
她蹲得有点久了,被伍柏延扶起。
“这棵圣诞树有点搞笑。”商明宝笑着说。
她的笑太怪了,伍柏延握着她的手腕不松手:“过来,我送你回家。”
商明宝没有拒绝,听话地上车。到了别墅门口,他将礼盒塞她怀里:“答应我,回家就拆。”
商明宝答应了他,提着裙子的一角,在积了雪的台阶上留下一步步脚印——她在最后一步时停了,听着屋子里苏菲放的圣诞歌,看着窗户一隅透出来的圣诞树,匆忙惶急地转身。
走得太快,伍柏延的礼盒陷落在院子晶莹蓬松的雪上。
上东区的计程车可真少,她沿着主干道跑了好久,经过一株一株闪闪发光的行道树,单薄高跟鞋里的双脚冻得快掉下来。
终于叫她拦住了一辆计程车。
“去西九十六街。”她报着向斐然公寓门牌号。
到目的地时她冻坏了,大衣下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敲了许久的门,以为门铃坏了。
原来他不在家。
一想到他正在宴会上跟别人一起欢度节日,她就觉得呼吸不过来。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是不是有谁在这个时候正向他表白?他是不是喝醉了?他今天心情好不好,还清醒吗?会不会有谁早就被他眼熟已久,表白时,周围有好多热闹的起哄,他觉得也可以试试,于是点头首肯。
从公寓大堂出来时,那么浅浅的几圈阶梯,商明宝崴了一下脚,嘴角瘪了一瘪,几乎就要哭了,但看到从眼前驶过的明黄色车辆,她扬手:“taxi!”
钻心的痛也可以暂且搁置的。
不打电话。在抵达西五十六街前,不打电话。如果忍住不打电话,他就不会接受别人的告白。
下一个路口会有一棵圣诞树。如果有一棵圣诞树,他就不会接受别人的告白。
转过街角,会是红灯。如果是红灯,他就不会接受别人的告白。
下一家店,下一家店会是一家闪闪发光的时装店——不,她没有把握,她不赌。这局不赌。
计程车司机从后视镜打量着她,觉得她稚嫩的脸上有一股焦急的坚毅。
他不知道,她跟命运的假想敌开了一局又一局。
西五十六街的公寓,doorman正在喝咖啡,吃着住户送给他的新鲜出炉的姜饼,拆着他们或集资或个人送给他的圣诞礼物。
看见商明宝,心情愉悦地问候一声:“说真的,女士,你们也许该换一个指纹智能锁,这样你男朋友就不必在门口等你五个小时了。”
商明宝急奔的高跟鞋蓦地停住。她脸上似哭还笑,笑胜过了哭:“谁等了我五个小时?”
她误会了,不等doorman说明白下文,就不顾一切地冲进电梯,疯狂地按着楼层键。
以为向斐然在门口等她。
扑了个空时,她早就收拾妥当的笑停在脸上。
原来他没有在门口等她。可是……那是什么时候呢?什么时候,他在这里等了她五个小时?
商明宝从手拿包里拿出钥匙——这间公寓的钥匙,她从不离身,怕他随时要在这里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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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哨声贯穿候车人潮,一道身影自列车门前匆匆而下,跑了数步后,又匆匆返回——他忘记拿包了。他的登山包还在行李架上。
那里面有他给她的圣诞礼物,虽然已自觉没有机会送出。
列车门即将合上时,单肩挂着登山包的男人在最后两秒踏出了列车。
人群穿行,列车呼啸,只有他是静止不动的,弯着腰,一手撑在膝盖上,沉重地喘着气,失焦的瞳孔很久才回了神。
明明只是来回一百米,他却像长途奔袭,后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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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orman的礼物已经拆完,正在将那些漂亮的礼盒和包装纸分门别类收拾好,见到气喘吁吁跑进来的向斐然,说:“merry——”
他跑得有点快,没有刹车的意思,但回过了身,一边后退着跑了两步,一边说“merrychristmas”,接着便再度转过了身去,跑进了电梯。
doorman:“……well.”
他摊摊手。年轻人核心真好,毕竟那个登山包看上去可真不轻。
那个数字键要被按烂了。
一个两个,几次三番。
出了电梯门,心跳骤然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