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阁楼的这个醉醺醺的女人可以是beccajessicarosslilylucychristina,但就是不可以是商明宝。
商明宝一瞬间只想到了这个假装别人的方法,至于这个举动有多漏洞百出,她暂时还无暇思考。
向斐然一怔,神情由愕然到面无表情,不过一秒。
心里涌起复杂滋味。
她不想再见他。
至少,不想再跟他有第二次交集,所以才会用这么拙劣的谎言掩盖过这次重逢。只要离开宴会,他们不会有第二面。
他点点头,装作从不曾认识过她的模样,隔着灯的海,目光深深地望着她:“幸会,becca小姐。”
快要到放烟花的时间了。
也许是伍家的佣人提醒,刚刚还在四楼热闹的男女,一时间陆陆续续地走上楼梯。
阁楼那扇黑色的鎏金把手双开门被反复地关上,推开,推开,关上,如命运的门,不受控地被潮水冲刷。
商明宝眼眸明亮地笑了起来:“斐然哥哥,看烟花吗?”
向斐然已经准备走了,但他定了定的,说:“看。”
伍柏延揽过商明宝的肩膀,推她往前。商明宝的目光仍然亮晶晶地定在向斐然的脸上,脚步机械性地往前走,问:“你名字真好听,哪个斐,哪个然?”
向斐然垂下眼来,与她的面容在这一呼吸中擦肩而过:“斐然成章的斐然。”
商明宝冲他抿了下唇,化开一个极甜的笑。转过脸去,眨了眨眼,觉得眼尾有些不正常的湿润。
伍柏延给她披上了披肩,握着她瘦削的肩膀拍了拍:“下次记得多穿点,你不嫌冷我还嫌呢。”
为了这场烟火,rooftop做了极尽的漂亮的布置,沙发合围,香槟冰镇,鲜花插瓶,中式刺绣屏风上,沐浴着雪的仙鹤是如此栩栩如生。积雪被佣人提前扫空,但此时地毯上又新落了一层细碎的新雪,反射着冬夜暗淡的月光。
廖雨诺姗姗来迟,脸上红潮未退,在人群中精准地找到了商明宝:“贝——”
她也挨了一脚,在脸色扭曲中听到商明宝微笑坚定地说:“becca都等你好久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廖雨诺常让她当僚机,两人之间有着只需意会的默契。一听她语气造作,廖雨诺瞬间领悟,亲亲热热挽住她手:“我怎么会丢下becca宝贝呢?”附耳小声问:“什么情况?”
商明宝没答她。
廖雨诺睨了一旁寸步不离的伍柏延,给他助攻:“伍少爷今天也算是大手笔了,哦?”
商明宝的心思都在身边默不作声的向斐然身上,闻言随意地应了一句:“什么意思?”
“这场烟花不是我送你的,是他送你的。他想让你开心点。”
伍柏延咳嗽一声:“小意思。”
是要谢谢他的。
如果不是他要办这场宴会,要放这出烟花,要哄骗她到阁楼,她不会遇到向斐然。
商明宝抬起脸,对伍柏延认真地说:“谢谢。”
一枚烟花蹿入高空,砰然炸开,金花滴穗,照亮了上东区这一隅的夜。
人人赞叹,抬眸仰望。那些金色水滴仿佛落进了他们手中的香槟杯里,饮下肚,进入梦里。
气氛足够了,就会有人拥吻。谁惊呼,谁羡慕,谁效仿。
商明宝很想回头看一看向斐然,看一看他被烟花照亮的脸。可是她莫名地不敢。
她只是仰着头,做出很赞叹沉浸的模样。
栗色长发从肩头滑落,落在伍柏延绅士贴着她脊背的手上。
隔着若有似无的雪和忽明忽暗的天空,向斐然安静地看着她,看她仰望的侧脸,看她熠熠生辉的眼眸和樱花一般微笑着的唇。
大约是给了自己一支烟的功夫。
心里的那支烟燃尽后,他转身离开。
屋顶花园的热闹与阁楼的悄寂形成鲜明对比,他抬手握住门把,顿了一顿,拧下后,孤身一人穿过了这间收藏有《植物学通信》原件的房间。
“我说……”廖雨诺从他的背影中回过视线:“你后面的那个男的是谁啊?这么极品我怎么一开始没发现?”
她懊悔可惜,因为刚刚那一“餐”吃的并不算顶级。
伍柏延吊儿郎当地回:“你今晚上一直想找的那个咯。”
“什么?!”廖雨诺这下子真有点捶胸顿足了,意有所指地问:“向?”
伍柏延摊摊手:“如假包换。”
廖雨诺掐住了商明宝的胳膊:“他就是向联乔的孙子!我就说!”恶狠狠地瞪伍柏延:“你不早说,等人走了才说?”
商明宝心里一紧,身体先于意识扭过头看——
她的身后有人影憧憧,但哪一张面孔都不是他。
他走了?
商明宝根本来不及多想,只觉得心里的惊慌来得这么迅猛,以至于她不顾一切地拨开人群。
“明宝?”伍柏延拉住她胳膊,不解。
“他是我的朋友。”商明宝目光微弱但语气坚定地恳求他赶快放手,“他是我朋友……”
她的神情里有一股茫然和无助,伍柏延愣了一愣,意识到这不是她有求于他,而是因为那个人就这么走了的这件事,让她茫然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