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咬文嚼字带来的感觉让沈听眠觉得自己非常滑稽可笑,他再次体会着敏感多疑的自己,恶心的自己,他想起李牧泽,李牧泽,可怜的李牧泽,他爱的李牧泽,永远都要面对一个这样的自己,还要来爱自己——
李牧泽找到他的时候,发现沈听眠有些狰狞。
尽管沈听眠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了毫无情绪的眼睛,李牧泽也可以读懂沈听眠的狰狞,他的身体是紧绷着的,那种不易察觉的戒备状态刺痛了李牧泽的眼睛。
只消一眼,他就知道沈听眠失望了,知道他的热情被浇灭了,再一次缩回了保护壳里。他之前有料想到这样的结局,极端地用偏激的方法保护着他。就在刚刚,他们说服了彼此,选择向世界试探性地迈出一脚,现在,他们要共同承担败者的落寞。
不知为什么,李牧泽笑了笑,他慢慢转动着眼珠,深深吸了口气,天地酸软在他的眼睛里。
沈听眠抬起头来,同样看到李牧泽,他瞬间放松了些,又变回那个过去李牧泽熟悉的样子,安然平淡。
他们谁都明白,但谁都没有说破。
李牧泽手里握着两杯奶茶,步伐一顿一顿的,看看沈听眠,又看看天空,最终还是看向了沈听眠,声音有些沙哑:“吃点什么?”
沈听眠看着李牧泽,是啊,李牧泽。
都没有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努力,母亲的容忍,李牧泽哭泣的眼睛,他身上去不掉的伤疤,现在全都没有了。居然这么容易就消失了,在赵琛的几句话里全部死亡。
沈听眠点点头,不知在认可什么,他接过来李牧泽手里的奶茶:“都行。”
他可以不迁怒于李牧泽,至少现在他可以控制住,他不会再因为外物和自己的缺憾去凶他,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在发病中伤害他。他可以自己消化痛苦——这确确实实是变好了,但这个事实让他在此时感到不那么快乐。
“嗯。”李牧泽答应着,和他往前走,两个人的对话没有实质性的内容,他们一同陷入了新的茫然里,边走边各怀心事。
这么,这么痛苦呢,活到五十岁就够了吧,已经够多了,以前只想活到十七岁的,但是沈听眠下意识看了看李牧泽,又想,四十岁、五十岁,要不还是六十岁吧。人怎么会有来生,不死,就还能和李牧泽在一块儿呆上四五十年。
沈听眠觉得他需要跟李牧泽道歉:“对不起。”
李牧泽从思绪中拉回神来,不那么明媚地看着他。
“你因为我变得神经质,变得敏感,我却觉得你小题大做。”
“你是对的,牧泽。”沈听眠眼神涣散,没力气地说,“你实在是太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