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理,您回来了。”长飞疾步上前,嘴角挂着讨好的微笑。
“陈副官,你先下去吧。”方督丞径直来到那张独立沙发前,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对着陈副官摆了摆手。
“是,总理。”陈副官举起右手放在耳鬓处,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退出了前厅。
“长飞啊,你怎么没在家休息。”方督丞将双手搭在沙发边沿上,目光扫过长飞额头上的纱布,“这是还受伤了?!那就更该在家好好休息了。”
“谢总理关心。”长飞站在方督丞面前,俯身行了个礼。然后缓缓抬起头来,鼓起勇气道,“长飞深夜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说吧。”方督丞笑了笑,不以为然着道,“什么事?”
“我日日受那毒瘾折磨,如今已实在是不堪忍受了。”长飞低头说着,“咚”的一声,双膝跪在了地上,“求总理看在我服侍您一场的份上,换旁人来试药吧。”
“总理,求求您了,给长飞一条活路吧。”长飞声泪俱下,双手伏在地上,不住的磕着脑袋,双肩因抽泣而不停的颤抖着。
方督丞看着面前的长飞,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轻笑一声,“让你试药是海关那边的意思。蒋老弟为了这事可是煞费苦心,这眼看着就要成功了,怎么可以轻易换旁人呢!”
“长飞,你想想。”方督丞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用你的一条命去换千千万万条命,这可是件积善的大好事。”
“况且,你这辈子已经活得不是个男人了。”方督丞难掩一脸的轻蔑神色,继续说道,“与其这样不男不女的活着,不如早点投个好人家,指不定下辈子还真就做了个少爷。”
“总理,我的确不是个真男人。”长飞猛地抬头看向了方督丞,极力隐忍着一腔的怒火,“可我这样做,是为了唱戏。”
“对,你跟我提起过。”方督丞冷笑一声,想了想道,“用你们的行话叫什么来着?”
“叫‘阉声’对吧?”
“回总理,是的。”
“可那是洋人的陋习,你去学来做什么?”
“我......”长飞欲意辩解,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好了,我困了。”方督丞说着站起身来,连看都没看一眼地上的长飞,冷淡着道,“你回去吧。”
“总理!”长飞见方督丞要走,移动着膝盖向前挪动了两步,讨好着道,“再继续试药下去,我这嗓子就彻底废了,以后谁唱曲儿给总理您听呢?”
“这个简单,墨老板也能唱,还比你唱得好。”方督丞立在原地,背对着长飞,语气冰冷着道。
“可是......”长飞本还想再继续说下去,话一出口却被打断了。
“好了,不用再说了。”方督丞厉声着道,明显已经生气了。
长飞听话的闭了嘴,仍旧跪在原地,直到总理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门口。
缓缓站起身来,因跪的太久的缘故,双腿已经麻木了。隔了好一阵,才勉强能迈得动步子。
双脚如同灌了铅似的,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痛。原本用发油梳的一丝不苟的短发,也散落了几根在额头上,额头上还缠着一圈纱布。
长飞一把将头上的纱布给扯了下来,将纱布紧紧拽在手里。
五指渐渐收紧,骨节发出“咔咔”的声响,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失望和冰冷。
这个世道,果然没人可依靠。
第五十三章
临近天亮时分,下了一场大雨,本以为今日白天的气温多少会降几度。
谁知,非但没降,反而比昨日更热了。
睡到近日上三竿才起床的冷翊蒹,由于昨晚吃得太饱的缘故,现在还没怎么饿。
“蒹儿,你午饭都没吃,不饿吗?”墨羽立在书桌旁,手里拿着一块长形墨锭。一边给冷翊蒹研着墨,一边柔声问了一句。
“不饿。”冷翊蒹说着,摸了一下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我有点胃胀气,看来一会儿得去一趟百善堂。”
“蒹儿,这么热的天,你且把药方写下就好了。”墨羽道,“我让小柳出去跑一趟。”
“嗯,也好。”冷翊蒹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样,微微点了点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