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她又是从哪里得知这些秘辛的?
萧靖北北是这样想的,也就这样问了出来。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长年冰冷的脸上浮现出好奇宝宝般的疑惑,那种反差萌让凤止歌差点没笑出声来。
凤止歌把玩着玉麒麟,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潋滟的红唇轻轻扬起,似笑非笑道:“因为我活了三辈子啊,活的时间长了,总有机会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少女特有的清亮嗓音裹上一层淡淡的低哑,就像是最上等的丝绸自指间轻轻滑落,听在萧靖北耳里,让他双耳不由微微动了动,食指亦微屈,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压下想要挖耳朵的冲动。
心里突如其来的异动,叫萧靖北莫名的耳根发烫。
懊恼的同时,亦暗自庆幸房里光线昏暗,不会让自己的异样被凤止歌看到。
将心里这莫名其妙的反应压下,萧靖北才反应过来凤止歌方才说了些什么。
活了三辈子?
这样的理由他当然下意识的以为凤止歌这是在说笑,想到在他的印象中性情清淡的少女也会与他说笑,萧靖北只觉耳根传来的热意更甚,让他觉得狼狈的同时便想要转移话题。
这一想,倒还真叫他想起了心里的另外一个疑惑。
“湖州来的杨夫人,是你?”萧靖北迟疑着问。
自打杨夫人传出关于赵幼君的流言,萧靖北心里便隐隐有了这样的猜测。
虽然,他心里也很清楚,只因为杨夫人是来自于湖州就将之与凤止歌联系起来,这个猜测实在很没道理。
说起来,杨夫人在他之前将关于赵幼君的流言传遍京城,确实变相的帮了萧靖北一个大忙,甚至在他随后揭开赵幼君的真实身份后,大部分人都惯性的认为这也是杨夫人传出来的,倒叫杨夫人有苦难言的替他背了个大大的黑锅。
若不是这样,他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暴露身份。
想到这里,萧靖北看向凤止歌,一双眼被微弱的烛光照得晶亮。
凤止歌握着玉麒麟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萧靖北这副样子好像一只等待主人安抚的大型犬,好想摸摸他的头……
咳咳,压下伸手的欲、望,凤止歌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地道:“你派到湖州来查探消息的人行动之时不够小心,被我的人察觉了,所以我确实是顺手推了一把。”然后话锋一转。“对了。你手下那些人水平可着实不怎么样,你确定不把玉麒麟拿回去?要知道麒麟卫里面的人可不是你手下的人能比的。”
萧靖北抿了抿唇,再次重申:“玉麒麟已经是你的。”
真是个傻子!
凤止歌第二次这样感叹。于是便也不再问了。
麒麟卫虽然厉害,可是比起她一手训练出来的暗卫,仍有一段差距,所以她对周家急欲找到的玉麒麟倒也生不出占有之心。
就当。她暂时替萧靖北保管吧。
若真还给了萧靖北,一旦被人发现东西在他手上。他还不一定保得住。
周家那里就不提了,若是消息传到赵天南耳里,这玉麒麟恐怕也只有交出去这一条路。
屋子里便就此重归安静,两人一坐于床上。一立于角落,虽然都不开口,倒也奇异的并不让人感觉尴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凤止歌突然问道:“赵幼君进到威远侯府时,你刚刚出生。按理说,你们应该是素不相识的,就算赵幼君这些年一直通过周语然与京城保持着联系,也不至于让你传出流言揭露她的身份。”
“那么,你这样做,目的是谁?”
萧靖北默然,心里却在感叹凤止歌的敏锐。
这个问题,先前闻越与宁修宜也问过,当时萧靖北的拒绝回答还让闻越差点发脾气。
但当问这个问题的人变成了凤止歌,也许是因为她当年的救命之恩,也许是因为旁的什么,萧靖北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等了许久没等到萧靖北的回答,凤止歌扬了扬眉:“周语然?”
没等萧靖北说话,她便否定这个答案:“揭露赵幼君的身份对周语然并无多大坏处,与赵幼君保持通信,这一点让人指责不到她身上。那么,就是赵天南?”
萧靖北猛地一震,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凭他的一个举动,凤止歌便能想到这里。
随后却怔住,如果他没听错的话,方才提及当今皇上时,凤止歌是直呼其名?而且是用不以为然的语气。
即便是他,偶然得知了关于父亲当年出事的一鳞半爪,对皇上也只是悲愤交加,但就算心中有怒,更是敢于做些回敬,却也是再小心不过,就怕为父报仇不成反把自己也搭进去,又何尝有过这般轻视?
虽然萧靖北没有回答,但他的反应显然表明凤止歌说对了。
“要对付赵天南,这些无关痛痒的小手段可没用。”想起那些久远的回忆,凤止歌的声音有些飘渺,“再说了,就算你把赵幼君的真实身份揭开,又有什么用?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将威远侯府一家如回京?到时候只要我父亲上朝时的一句否定,那些流言又有何用,难道还能指望着这小小流言就能动了大武朝的根本?”
“咱们这位皇上啊,可不是个心慈手软之人,就算所有人都相信了那个流言,只要赵幼君一死,死无对证之下,难道还有谁会为了追究真相而忤逆他这个皇帝?”
说到后来,凤止歌声音里渗了些冷意。
萧靖北又是一阵沉默,他之所以会冲动的放出那个流言,只是因为当时刚得知了安国公中毒的真相,一时激愤之下才会如此。此时细细想来,他的所为确实有失考虑,若不是有了杨夫人在前,说不定就得将自己暴露在皇上眼中了。
想到那后果,萧靖北只觉背上浸出汗意。
萧靖北四岁起便几乎等于没了父亲,虽然身边有忠心的世仆护着,可是单靠这些世仆当然不足以让他在被周语然一手掌控的国公府活下来。能在周语然这么多次的刺杀下活下来,又一点点将安国公留下的下属一点点凝聚起来,萧靖北当然不是冲动之人,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便找回了原来的冷静。
“谢谢。”
好半晌,房里才响起萧靖北的声音。
这么多年来他几乎都是游走在生死边缘,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尤其在得知自己敬重的父亲之所以十几年卧床,居然是宫里那位下的手时,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更是瞬间断裂,才会做出之前的种种几乎算是幼稚的举动。
若不是凤止歌这番话,说不定他还清醒不了,确实该向凤止歌道谢。
得了萧靖北的感谢,凤止歌却突然没了说话的兴致。
她本就不是个多话之人,却在今晚与萧靖北这个只见过两面的人说了这么多。
许是因为时隔二十多年之后又重回京城吧。
“夜深了,你该回去了。”凤止歌开口逐客。
萧靖北微低头,好半晌才低低应了一个“嗯”字。
看着他转身攀上窗户,凤止歌唤住他。
“喂!”
萧靖北回头望向凤止歌,一缕乌发被夜风吹得轻轻扬起。
“跟你说了这么多,还没好好认识一下,”凤止歌道,“我叫凤止歌。”
片刻后,低沉的声音才被夜风吹到凤止歌耳旁。
“萧靖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