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费尽周折立下如此功劳,又想朝庭封赏你个什么样的品阶呢?”
曾闵秀脸上便陡地一僵,咬着下唇不说话。
傅百善情知自己的猜测必然正确,心下更是惊诧不已。曾氏大概因为出身低贱,对于这点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徐直身死之后要强的她才不愿没于人后,反而大张旗鼓地将赤屿岛改换了天地。所为的就是增加自己的筹码,好改换自己固有的身份。上百条性命,竟然被这个女人用来装点自己的凤冠霞帔上的浓彩。
傅百善从来不像别人那样将人天生分为三六九等,即便第一次见到曾闵秀时也没有什么直观的厌恶,只觉有些女子生来就身不由己,纵然做些小奸小恶也只是保命的手段罢了。所以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相帮,却没想到这世上有些人天生便是欲壑难填。
道不同不相为谋,傅百善心生厌弃简直一句废话不相再多说,扬起下颌道:“你的恶行自有朝廷法度来治你,我也毋须为你脏了我的手。你快些离去吧,我当做今晚没有瞧见过你。”刚一说完,便站起身子高声唤下人送客。
曾闵秀不想着丫头行事如此干净利落,再不敢拿腔拿调,抢前一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好妹妹救我,我虽然是想拼着性命不要也要让人高看一眼,但是让我下定最后决心的,还是因为肚子里有了这个孽障。”
青色大斗篷撩开处,曾闵秀的腰身鼓起如箩,分明是身怀六甲的模样。
傅百善今晚再一次惊住,满打满算自徐直身故之后,曾闵秀已经当了将近一年的寡妇,那么这腹中的孩子决计不是他的。再一想到那些似有似无的传言,说曾闵秀和徐直的义子徐骄之间有一些苟且……
曾闵秀垂下头颅,温柔地抚摸着腹部微笑道:“我从小长大那种脏地方,不知被喂了多少虎狼之药,从未想过会有自己的孩儿。那年我被人掳掠,腹中的胎儿无声无息地就没了,我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可是如今我又有了他,那我更要好好地为他谋划一番,让他长大了不要因为有我这个亲娘而感到羞耻!”
傅百善不禁沉声喝问道:“这是徐骄的骨肉,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跟他说一声?早早把合约谈下来,也不会发生万山岛的海战,还死了那么多人。既然你也是即将做母亲的人了,为何还要造下这么多的杀孽,也不怕报应在孩子的身上!”
曾闵秀有些黯然,却立刻仰起头来狠厉道:“你这样自小生在蜜窝窝里的小姑娘是不会懂的,我原先在楼子里的时候什么都要争。争衣裳,争首饰,争客人,争着讨妈妈的欢心,要不然这日子就没法过下去。所以为了这个小东西我更要争,朝廷若是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把这处地界闹得天翻地覆!”
傅百善心头猛地一跳,知道这种事情这个疯女人兴许真的做得出来。这世上很多柔柔弱弱的女子一旦当了母亲,便会为母则刚,往往会做出一些让人惊叹的事情,虽然“母亲”这个词语用在这等心性的女人的身上有些糟蹋。
她想了想,复又坐了下来问道:“你既然早已谋算好,那必定是想好了万全之策。又趁夜到我这里来,应该是想让我帮你做些什么事情吧?”
曾闵秀眼中浮出激赏,这的确是她今晚来的最终目的。她扶着桌子站起来道:“本来我想直接找裴大人相商此事,但是他毕竟是朝廷正五品的命官,我怕给他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想请你做个中间人,让我悄悄见裴大人一面,我愿意献上赤屿岛的一切船只帮众,只求朝廷给我和徐骄一个正经的出身!”
傅百善虽然料到她的请托,但亲耳听到还是有些愕然,一个朝廷承认的正经出身竟然这般重要,竟然成了这个女人的执念。也许,这就是每个人的心中念想不一样吧!像裴大哥,也曾经说过想站得更高更远,想长成参天大树一般的存在,好为家人遮风挡雨……
这样一想后傅百善便有些心软,静静沉思了一会抬头道:“想有条光明出路,你倒是想了个极好法子,只是到底亏了些阴德。我此次帮你,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为了这些岛上平民不再受你的愚弄和驱使。现在你老老实实地呆着,我想一个法子让你当众把心头所想说出来,而不至于被那些朝堂大人当做女贼首当场下令格杀了!”
曾闵秀登时双目含泪满脸感激,这回的确是真心诚意了。虽然事情出了稍许偏差,但是目的终于达到了。再者她对傅百善的了解颇深,知道这女子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要护她周全,那就必然会护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