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别人就要来杀你。那时我不过是十三四岁乡下来的半大小子,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跟着他们才有饭吃,第一次杀人时吐了整整三天。”
低头看见女人担心的神色,徐直莞尔一笑,“我离了母亲和妹妹,跟着亲生父亲上岛之后,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岛上有人眼红海船丰厚的利益被怂恿着起了内讧,外头又遭官兵刻意的弹压和截杀,大家都人心惶惶乱得不行。”
曾闵秀虽知男人必定是好好的,却还是被男人的描述搅动得心头乱蹦。
徐直额角的青筋直跳,依旧沉声低述,“老船主却不管这么多,他性子火爆行事向来随心,他高兴时可以连喝三天的烈酒,暴怒时便是人头落地血流成河,一个晚上就将几个带头闹事的全部处了极刑。”
徐直冷笑一声,“你大概没有看过剥人皮吧?执刑之人由脊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的皮子分成两半,慢慢用刀分开皮跟肉,像蝙蝠展翅一样的撕开来。这样被剥的人要等到一天多才能断气,最难的是身材肥胖之人,因为皮和肉之间还有一堆白油不好分开。”
掌下女人娇软的身躯忍不住一阵发寒颤栗,徐直苦笑道:“老船主的恶煞之名一夜之间传遍四海,便是婴儿听闻也会止啼。他却日日将我带在身边,教我认海图,教我用火枪,教我熟悉各路海匪的脾气性情。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已经决意让我上岸去做个间者,就因为我有个出身军户的养父。”
曾闵秀忍不住一阵心疼,看着洒脱不羁的男人少年时也不过是人家手底下的一颗棋子,这执棋人里甚至还有他的亲生父亲,想起也是一种悲哀吧!
徐直捏了女人的手心继续道:“整整两年这样的日子之后,一向魁梧强壮的老船主忽然间就病了。不管弄来多少大夫,他的病情还是一日比一日重,院子里的渣滓堆成了山却依旧药石罔故。我们几个披麻戴孝送老船主上山后就各奔东西,毛东烈成了大当家,我上岸投了军当了兵,邓南娶了大当家的妹子,我亲生父亲则回了日本国,听说没多久也故去了,没给我留下只言片语。”
屋子里的气氛便有些凝重,曾闵秀轻声安慰道:“也是老船主死得突然,不然也不见得非要你去!”虽然不过廖廖数语,但她也听出老船主对徐直除了利用之外,更多的还是真心器重。
徐直眼神变得晦涩难明,良久才叹道:“我的养父虽养了我十年,跟我相处时始终是亲热里带了两份小心。我的亲父更不消说,功利大于亲情。老船主虽恶名在外,对我却始终视若亲子,该严苛时绝不纵容,该奖励时绝不吝啬,我觉得他待我的态度比我的养父和生父更象父辈。”
抹了一把脸后,徐直摇摇头道:“现今赤屿岛上的大当家毛东烈做事稳重性子豪爽,他当首领没有不服气的。可他有一样极大短处,就是耳根子软,爱听身边人的诱劝。老船主活着时没少为这事骂过他,这些年我们兄弟渐行渐远也跟此多少有关。”
徐直抿了一口茶道:“现在的二当家邓南,三当家叶麻子,四当家林碧川当年都是名不经传的人物。邓南性情倨傲清高一向以读书人自诩,行事最是迂回要脸面,偏偏脸不够厚手不够黑,心有不甘却只能一辈子屈居人下。叶麻子为人短视粗鄙,性子凶勇好斗贪财好色,兼之出身屠户一向言语无遮拦,你无事莫与他独处一屋。”
曾闵秀点头一一暗暗记下。
“至于四当家林碧川性子还算平和,他原先只是大户人家聘任的帐房。阴差阳差被裹胁上了岛,是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老实人。本来他要死要活地非要走,但是大当家爱惜他的才干,就帮他挑了个乡下教书先生的女儿为妻室,又置办了宅院,他也就安心在岛上住下了。后来他又因缘际会帮大当家挡了一刀救了大当家一命,如今倒是最得大当家信任之人,听说现在总管岛上的财物往来。”
曾闵秀有些奇怪男人嘴里对这个林碧川似有几分推崇之意,便咯咯笑道:“难得你嘴里还能冒个老实人出来,日后我可要好好认识一番!”
徐直目光连闪,站起身子将女人搂在怀里笑道:“当你男人的面提另一个男人,真是胆子肥啊,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女人一声惊叫,身子却早已软成一滩水,手臂也如蛇一样婉转缠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