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哥!”那人努力挣扎着要站起来,无奈双手被扣在暖气上,反而险些摔倒,看到刘师傅无比的激动,那乱糟糟的长发下,是一张年轻的脸,额头和耳边有两处醒目的伤疤,此时他双目中热泪滚滚,声音沙哑,却喊得刘师傅心头巨震。
刘师傅连忙走上前,扶住他,撩开他的长发,看着那两条触目惊心的伤疤,眼眶不自禁的湿润了,鼻中泛酸,身体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不歪?你是姬不歪?”
“是我,是我呀楠哥!”年轻人激动的疯狂点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洒落,忽然他一抬头,看看后面的警察,又看了看刘师傅,惊道:“怎么楠哥?你也折进来啦?”
靠,本来挺感人的兄弟重逢,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让刘师傅好不容易爆发出的情绪全然熄灭,他没好气的斜了这个久违的兄弟一样,哼道:“你就不盼着我点好?到派出所一定是折进来吗?我就不能办个户口,换个身份证?再说,你哥我现在今非昔比了,市局刑警队知道不,哥是那个侦破顾问,全市良好市民奖知道不?一年一个,哥是第一顺位候选人……”
刘师傅这种嘴从小就喜欢胡诌,姬不歪自然不信,可看门口一票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警察全部大眼瞪小眼,也没上前阻止他们肆无忌惮的闲聊叙旧,想不信都不行了,姬不歪激动的说:“哥呀,你真混起来了?那你这次一定要救我出去呀!”
这次!!一听这话,刘师傅心口又开始泛酸了,这人真是不禁念叨,说什么来什么。刚才刘师傅还在感慨数年前,多次祈求这位吴副所长通融通融,豁出去脸面,舍弃了尊严,放弃了全部积蓄,可就是一点情面不讲,而当初所做的一起都是为了眼前这位姬不歪小兄弟。
这孩子命苦啊,六岁时被人贩子拐卖到了华海市,本想打断他的腿脚去街上要饭,可这小家伙机灵,手脚麻利,被道上一个有名的‘钳工’看重,收为关门弟子,没几年小家伙艺成出师,以十岁的年纪混迹各大游戏厅,钻挑那些玩牌机,赌博机的人下手,每天最少能摸两三个钱包,总收入堪比那时代的副厂长。
后来又一次他倒霉催的摸了刘师傅一朋友的钱包,被他们一票人堵在后巷险些打死,最后还是刘师傅求情,事情也没有深究,当时刘师傅十五岁,这小家伙十岁,后来小家伙的师傅死了,道上也没有帮派接收他,而碰巧刘师傅的父母也出事儿了,两人经常在游戏厅见面,一来二去混熟了,刘师傅青黄不接的时候,姬不歪用偷来的钱为他改善生活,姬不歪没生意的时候,刘师傅为他解决温饱,两人那一段日子算是相依为命,感情深厚。
后来刘师傅抽风的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正是走上的‘混’的道路,姬不歪始终跟在他身边,而姬不歪脸上的伤疤就是当时刘师傅和人家叫板,小伙子拼命为他挡住刀而留下的,而且,砍他们那些人很有势力,貌似是猛虎帮的骨干,虽然当时有人报了警,可人家不慌不忙,反而说是刘师傅二人殴打他们,最后姬不歪一个人把事情扛了下来,这才有了刘师傅苦求副所长的一幕,最后小伙子被劳动教养了,从那以后就再没有消息,以刘师傅当时的年纪和身份,连探监的资格都没有,虽然事后也寻找过姬不歪却杳无音讯,至今让刘师傅仍然内疚不已。
可如今刘师傅鸟枪换炮了,这架火炮已经轰开了厅级领导的沃土,再也不是苦求副所长的初级阶段了。这位让他愧疚多年的兄弟又一次,以这种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他眼前,让他又惊又喜又怒又悲哀,他转头看了看那些不甘上前的警察,向姬不歪问道:“兄弟,你这是因为啥?”
“我不知道。”姬不歪很委屈的说:“我前些天才从外省回来,今天好端端的逛商场,结果莫名其妙就被他们抓了,我冤枉啊楠哥。”
刘师傅立刻怒目圆睁,猛的站起身,转身把那副所长看得一阵毛骨悚然,副所长捅了捅身边的便衣警察,那警察硬着头皮上前道:“我们是请他回来协助调查的,怀疑他跟一件盗窃案有关,刚才正在询问情况。”
“哗啦啦……”刘师傅拉起了手铐,冷笑道:“现在协助调查都能享受这种待遇了?”
那警察略微尴尬,却仍然硬着头皮,道:“他是惯犯,又有案底,我们自然会区别对待。”
“现在不都是将人道主义吗?又不是恐怖分子,还不允许人家改过自新吗?”刘师傅怒道,但他们也明白,姬不歪这次肯定被卷入了什么扒窃事件,警方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他有过案底,又有扒窃的记录,自然把他当成重点嫌疑犯,若是没有人证明,没有人帮他出头,恐怕再扣几个小时,没事儿他自己也招供了,案件宣布告破,侦办警员功劳簿上添上一笔了。天天嘴上说得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可这些人回归社会之后,不是照样受到歧视,照样被‘区别对待’嘛!马勒戈壁的,说一套做一套。
刘师傅不想跟他们废话,现在他们不够格,只是冷冷的说:“对他,你们有证据吗?”
几个警员面面相觑,神色异常,他们要是有证据还至于费劲的扣着他审讯嘛?刘师傅一看他们的摸样心中有了底,逼问道:“要不你们拿出证据,要不我请侯局长亲自过来处理一下?”
“不用,不用……”副所长连忙跳出来道:“侯局长正在和上面的领导开会,就不劳烦他了,这件事情是我们处理的欠妥,请先生多多包涵,既然没有证据,那就放人吧,感谢你的配合。”
副所长一个眼神,立刻有警员麻利的打开了手铐,姬不歪一脸惊骇的看着刘师傅,甚至都忘了手腕上的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