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发现猫腻,若是被敌人知道太子殿下就在这里,这些人一定会疯了与他们同归于尽。
小小的关山口,瞬间就成了炼狱。
血染旗面,黄沙埋戟,到处都是飞扬的尘土,苏辛夷一脚踹开眼前提刀砍来的鞑子,却不防背后被人偷袭,冷风滑过,只觉得左肩一阵刺痛,敌人的刀锋划破她的衣裳,她瞬间矮身卸力,手中腰刀在她手腕间一个翻转直直的插入敌人的腹中。
就在这时插在她刀尖上的尸体被一脚踹飞,她抬起头就看到晏君初问道:“你没事吧?”
苏辛夷摇摇头,沉声说道:“咱们去跟杨津他们汇合。”
晏君初的眼睛在苏辛夷的伤口上扫过,面色沉沉将她扶起来,“走!”
苏辛夷刚想说这点伤没事,看着厉害,其实没伤到骨头,皮肉伤而已,但是瞧着商君衍沉沉的面色,她的话就有点说不出来了。
庞澜带着手下的人护在周围,借着乱石砸下的余威在乱军中拼杀,个个都杀红了眼,恍若都成了血人,身上的血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苏辛夷右手握刀看着挡在她身前的晏君初,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心中孱弱的太子殿下其实都是假的。他的手中拿着的是敌人的弯刀,用的并不是很趁手,但是他的招式大开大合,与他本人温和宽容的形象截然相反。
苏辛夷从不知道殿下的伸手这么好,上辈子她见他多是在宫中,那是他身穿太子冠服,加上他的身形偏瘦削,而且笑起来极其无害,她一直以为他是文弱书生……
文弱书生……
苏辛夷只想洗洗自己的眼睛。
护送粮草的军队被杨津的人吸引去了大半,留下的又被山上的乱石砸死砸伤无数,苏辛夷等人半路上又遇到从山上冲下来的展桥等人,两下人一会和顿时压力大减,硬是将围攻他们的敌军撕出一道口子,而此时杨津让副将牵制住敌人的主力,自己带一队人一杆长枪撕开敌阵,终于与太子殿下汇合。
“微臣护驾来迟,该请殿下恕罪。”杨津翻身下马请罪。
晏君初伸手扶起他,“你来的正好,先收拾残局。”
杨津率领的大军几番冲刺就将敌军的车阵彻底冲垮,敌军护粮大将被斩落马下,只有一小支队伍逃出生天,庞澜带着人规整粮车立刻要押回漳平府,这么多粮食,足够边军吃些日子,大家的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意。
杨津分出一部分人随着庞澜押送辆车,其余众人立刻整队,等待殿下的命令。
就在这个时候,穆邢从远处奔来,微微喘着气说道:“敌军朝着关山口来,粗粗估计至少有万余人。”
这是驰援的大军,晏君初立刻吩咐下去,“就地埋伏。”
杨津领命传令下去,整装待命的大军立刻动了起来。
而此时三军统帅朱彭祖在听到关山口传来隐隐的巨响之后,眼看着敌人分兵前往关山口增援,立刻打开城门排兵布阵追击敌军。
原本以为这是一场耗费数月的持久战,谁能想到因为苏辛夷心血来潮的偷袭敌人粮草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弓箭如雨,鲜血染红了黄沙,夜空之下马蹄嘶鸣,刀光闪烁,一道道人影不断的倒下。
城墙上朱彭祖凝视着远方一动不动,面上镇定如常,心中却焦灼不已,不知道太子殿下安全撤回没有,若是太子出点差错……
他一家老小的命都要不保。
正想着,就听着有急匆匆的脚步传来,紧跟着听到自己的亲兵回禀道:“大人,容王殿下要闯城门。”
朱彭祖一口鲜血差点喷出来,一个个的都给他找麻烦,太子殿下出城已经是他疏于防备,回京之后必然要请罪,现在还能放容王出城?
他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大战当头,城外混乱,为保殿下安全,请容王殿下回府。”朱彭祖厉声说道。
“是!”
想要硬闯城门的容王被人好声好气的“架”了回去,气得他差点破口大骂,但是又没办法。
换做别人还能商量,但是朱彭祖这人没法商量,若是能商量他还能仗着身份硬闯?
硬闯失败了,容王蹲在府里很是忧伤。
太子出城后他才得了消息,这样的事情居然不带着他,实在是太过分了,他就知道他想要独揽功劳,在父皇面前邀功,在群臣面前立威。
气死他了!
此时的容王还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得了苏辛夷传递的消息,也并不知道苏辛夷因为追踪并成功截获敌军粮草一战扬名。
等他知道时,苏辛夷随着太子大军凯旋回城,等论功之时才知道苏辛夷干了什么事儿。
整个人都蒙了!
苏翼这一战作为先锋冲垮敌人守粮草的大军,立了大功但是确实也负伤在身,兄妹俩肩并肩的进了城,苏辛夷作为编外人员可以休息了,但是苏翼却不能。
他看着妹妹神色十分复杂的叮嘱,“辛夷,你这次可不要再跑了。”
苏辛夷:……
“没力气跑了,大哥放心。”苏辛夷立刻做保证,草原上跑了这么多天,便是她都觉得身心力疲,而且后续的追击围剿也不是三两个人的事儿。
苏翼还有军务在身,把妹妹他们几个人送到自己暂时落脚的房子就立刻归队,他虽然负了伤,但是还是想争取下追击的任务。
展桥他们几个人身上都带着伤,坐下后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瞬间都笑了起来。
伤得最重的是曹清,为了救包大同挨了一刀在后背上,这一笑就痛的直抽抽,包大同立刻站起身,“我去找郎中来。”
“现在郎中只怕都在军中,你在附近打听下有没有稍懂些医术的民户来帮忙。”苏辛夷忙说道。
医户那都是随军在册的,大战过后自然都在军中救治伤员,他们只能找百姓中略通医术又没入医户的人来。
包大同点点头就往外走,田早此时已经开始找东西生炉子,别的不说,烧口水先喝吧。
曹清不能动,展桥去帮他,穆邢看了一眼苏辛夷的伤势。
苏辛夷笑了笑。
穆邢也就没多事,反正苏辛夷命大得很。
没想到包大同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背着医箱的医女,包大同立刻就上前一步对着苏辛夷回道:“她说是殿下让她来的。”
苏辛夷看了一眼医女点点头,“那就有劳了。”
“不敢当,这是民女应做的。”医女上前行了礼说道。
苏辛夷知道太子殿下这会儿忙的紧,没想到还记得派个医女过来,进了屋处理伤口,医女的眉头微皱,轻声说道:“您这伤可得好好养养,怕是得留疤。”
“无妨。”苏辛夷并不在意这些,不过听着医女这话就知道她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便笑着开口,“你祖籍哪里?”
“民女祖籍东川县,后来随军之后辗转到了漳平府。”
“东川啊,那边多数人都学医,家传渊源。不过,做医女的可不多。”
“民女是家中幼女,上头两个哥哥都亡故了。”
苏辛夷一愣,侧头看了她一眼,“亡故?”
“大哥给士兵诊病染了时疫,二哥随军出征没能回来。”
苏辛夷心头很是沉重,半响才说道:“他们都是为国尽忠的英雄。”
医女一愣,手下没掌控住力道,苏辛夷不由皱了下眉,她忙要起身告罪,脸色微白。
苏辛夷摁下她,“没事,你继续。那你怎么还会做医女?”
如果家里只剩她一个,而且是个女子不该随军做医户的。
“家里没人了,我若不来也会被族人逼着来,倒不如我自己主动些。”
苏辛夷知道有些地方人心贪婪恶毒,占绝户田,敲寡妇门,就没不干的事儿。
她轻叹一声,“也是条出路。”
如果在乡里真的活不下去,做医女的确是一条出路,不然她没有父母兄弟撑腰,若是族人故意报复她,给她挑一门不好的婚事,也能耗死她的。
医女利落的给苏辛夷包好肩膀上的伤,“姑娘说的是。”
“你叫什么名字?”苏辛夷问了一句。
“民女叫韩清凌。”
苏辛夷记下这个名字,等她包扎完,就又问了一句,“方便给外面那几个人看一下伤吗?”
因为男女有别,苏辛夷怕韩清凌不乐意,就特意问一句。
韩清凌一愣,忙说道:“姑娘不嫌弃,自然是可以的。”
只是外伤,没什么。
她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到底什么身份,但是能让太子殿下挂着的人,她是不敢得罪的。
“那就劳烦你了,都是外伤,不会让你为难。”苏辛夷笑着起身说道。
韩清凌忙点点头,正要说话,就听着外头有人的声音传来,“苏辛夷,你出来!”
听到这个名字,韩清凌一愣,不由抬头看向眼前的人。
苏辛夷?
原来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