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却欣慰低眉。
罗晓目光一直看向苏锦,手中握紧,“夫人可信我?”
苏锦抬眸,眸间秋水潋滟,“我信。”
罗晓看了看她,松开牵住瑞盈的手,轻声道了句,“等等。”
罗晓言罢,从身旁的侍从腰间拔出佩剑。
苏锦和瑞盈都愣住,长翼和丰巳呈明知罗晓跟前没有危险,还是下意识护在苏锦面前,怕她吓倒。
罗晓又从袖中取出匕首。
这匕首一看便知削铁如泥,霎时,匕首砍向长剑。
长剑瞬间被劈成两半。
罗晓扔掉剩下的一半刀柄,轻声道,“我罗晓在此立誓,如违此誓,当如此刀!”
“罗晓……”瑞盈拥上他。
他亦扔了匕首,紧紧抱住她。
……
身前几骑越骑越远,一直到消失在眼帘尽头,再也看不见,苏锦还未转身。
长翼和丰巳呈亦在左右两侧候着。
由得南阳王府和平阳侯府过节的缘故,丰巳呈早前便不怎么喜欢南阳王世子,但今日,心中却忽得对罗晓改观。
一个人的偏见往往最容易蒙蔽一个人的眼睛。
丰巳呈忽然在想,若不是夫人来了平阳侯府,南阳王府同平阳侯府的过节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解开,罗晓和大小姐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走到一处?
他早前也觉得他二人不应当走到一处,而眼下,却觉得如此般配。
丰巳呈看向苏锦,轻声道,“夫人,人都走远了,回府吧。”
从今日听说四爷下狱,到顾家,到大理寺死牢,再到十里亭,夫人一刻都未停下过。
如今,额头已是涔涔汗水。
苏锦颔首,丰巳呈去驾马车,长翼扶苏锦上了马车。
苏锦在马车中,马车不敢行驶太快。
如今苏锦的身子越渐大了,颠簸便觉不舒服。
十里亭回府尚有一段距离,苏锦依在马车一角,背后和身下都垫着靠背和引枕。
苏锦怕热,车中闷热,长翼将车窗上的帘栊撩起,凉风徐徐。
趁这凉风,苏锦问道,“出府时让你送的信,送去鸿胪寺少卿张珉那里了吗?”
长翼应道,“已经送到了。”
苏锦微微颔首,如此,便是等了……
等一个在京中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怀疑会帮她的人,是否会答应帮她。
若是安平公主应了,此事无人会猜得到,便是闹得满城风雨,也不见得能查到平阳侯府头上。
若是安平公主拒绝,她也能兵行险著,有方才南阳王府的人混淆视听,祸水东引……
柏远能救出,只是救出后需安全离开京中。
若是安平公主肯帮忙,柏远出京无忧。
若是安平公主不肯帮忙,只有府中的密道通往京中,那府中的暗卫就需要先将柏远带回侯府,这是最危险,也最容易露出马脚的环节……
她需想好万全之策。
旁的都不难,难就难在此处。
苏锦将头靠在马车一侧,没有再说话。
她今日是累极,但容不得她松懈半分,母亲不在了,她要替柏炎守好柏远和瑞盈……
马车慢慢,入城门时苏锦都未醒。
头靠在马车一侧,困极之时,鼻尖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长翼微微怔了怔,伸手取下外袍,披在她身上。
苏锦未醒。
长翼看向车窗外,已近黄昏。
日薄西山,尚且还有一夜宁静。
等明日,许是就会天翻地覆,四爷和大小姐都离京,所有的漩涡和重担,都会扑向夫人这里……
长翼微微低头,分明这么一个娇小的人,自己都需要旁人照顾,哪来勇气和信念?
长翼眸间黯沉,目光企及之处,暮色已落了山头,京中花灯初上,一片热闹与繁华……
“夫人,我们回苑中了……”丰巳呈来唤她。
苏锦缓缓睁眼,似是眸间还有倦意。
她平日夜间睡得不好,大多白日要睡上两回,今日都在奔走,眼下还似未从睡意中挣脱出来。
“我再眯一会儿,晚些叫我。”苏锦不想动弹。
丰巳呈不知道当如何才好,只是,夫人就这么窝在马车中,定然不妥。
丰巳呈下了马车,奈何看了长翼一眼。
长翼上前,掀起帘栊。
苏锦未睁眼,却以为仍是丰巳呈,遂又轻声道,“我说了眯一会儿,晚些叫……”
话音未落,被人凌空抱起。
苏锦忽得醒了,诧异看向抱起她的长翼。
丰巳呈眼睛都直了,赶紧撵上。
长翼径直将人抱回外阁间中的小榻上,而后单膝跪下,一手撑地,一手搭在膝上,沉声道,“属下和丰巳呈受老夫人和侯爷之托,照顾夫人,还请夫人不要为难属下和丰巳呈。”
苏锦微怔,一时语塞。
“夫人若无旁的吩咐,属下告退。”几乎言罢之际,长翼起身出了苑中。
丰巳呈险些将下巴惊掉。
“你也出去吧。”苏锦轻声道。
丰巳呈赶紧出了屋中,从外将屋门阖上。
苏锦正撑手起身,想到内屋中去,长翼却突然推门而入。
苏锦恼火看他。
长翼沉声道,“安平公主答应了。”
答应了?
苏锦嘴角微微勾了勾,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