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苑中时,有苑中的二等丫鬟去通传,待得折回,说了声“夫人,老夫人有请”,苏锦才跟着入内。
苑外天寒地冻,她虽在暖亭中呆着,其实已有寒意涌上脚底。
等到了外阁间里,才有地暖将寒意驱散了去。
她脱下狐狸毛披风,递于一侧的青苗,青苗和白巧推至一侧,苏锦缓步上前,朝外阁间坐着的许氏请安,“苏锦给母亲请安,母亲安好。”
许氏眸间有愁容,但在抬眸看向她时,亦敛了这股愁容,“苏锦,你这两日要忙大婚的事,便不必来我这里请安了。陶妈妈安排了喜娘,同你说大婚当日的流程与忌讳,你这里这两日有的忙,先回苑中吧。”
陶妈妈补充道,“夫人,喜娘巳时到。”
苏锦颔首,又屈身行礼,“苏锦先回苑中了,明日再来母亲这里。”
许氏点头。
等苏锦出了外阁间中,许氏抬眸。
陶妈妈到许氏跟前,“听苑里的粗使小丫头说,夫人早前便到了,应是听到老夫人同四小姐争执,便寻了个理由暂离了,眼下才来。”
许氏转眸看她。
陶妈妈道,“夫人倒是不出错。”
许氏亦看了看苏锦背影,又朝陶妈妈道,“平城在江南一带,冬日不比京中寒冷。她初到京中,备得东西不算多,你让青苗去我房里,将前几日将军夫人送来的貂裘给夫人送去。”(提醒:猎杀动物不是合法的,剧情需要,不要模仿)。
陶妈妈应好。
许氏放下茶盏,亦不知晓柏炎早前可曾同苏锦提起过瑞盈的事。
这平阳侯府中的几个孩子,竟没一个让她省心的。
……
入了外宫门,周遭不断有早朝的官员朝柏炎寒暄。
“见过平阳侯。”
“平阳侯许久不见,越发精神了。”
正好叶浙上前,解围道,“他这是人逢喜事,意气风发。”
柏炎笑笑,“还请诸位赏脸。”
群臣纷纷响应。
叶浙揽他到一侧,“可以平阳侯,后日就大婚了,今日还来早朝,朝中模范第一人啊。”
柏炎笑道,“母亲特意叮嘱的。”
说起平阳侯府的老夫人,叶浙便知晓了,遂即噤声了,只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时辰到,众官排位,陆续入了正殿中。
如今太子监国,入正殿后,行跪拜大礼,遂又在太子行“众卿免礼”后起身。
东宫高居殿上,目光微微扫过殿中的柏炎,轻笑道,“平阳侯后日大婚,今日还来早朝,是我朝中典范啊……”
倒是同叶浙模仿的如初一辄。
柏炎出列,“微沉惶恐,早前被陛下责罚禁足府中,已休沐多时,理应尽早还朝。”
东宫笑了笑,摆了摆手,柏炎退回,遂才开始早朝。
……
今日殿中要议的奏本不多,东宫留了柏炎说了少许寒暄的话。
柏炎离开殿中时,余光瞥见一侧的许昭。
遂会意,一道到了隐秘处,自上次他被责罚禁足家中,许昭为了避嫌,不惹旁人怀疑,就未单独去平阳侯府见过他,眼下,他竟来早朝,许昭便逮住,“你早前也太冒险了,是兵行险著,若是连你自己都搭进去怎么办?你事前也不和我通个气。”
说的是早前借柳致远生事,惊动陛下之事。
柏炎笑,“那不也没事,还因祸得福,得了陛下一直赐婚,若不是如此,母亲怕是不会这么容易开口。”
许昭轻嗤。
柏炎环顾四周,“陆朝安怎么样了?”
许昭也看了看四周,轻声道,“从大理寺移交宫中了,放心吧,不会有事了,陛下亲自过问过了,若是有事就不会让太医来看。此事若是栽赃陷害,东宫和皇后这里都脱不了关系,陛下已对东宫不满,连带着上次范侯一事,都让人在查,你这次虽未正面得罪东宫,但东宫若反应过来,头一个要小心的就是你。”
柏炎低声道,“知道了,你也是。”
许昭轻哂,“你成亲当天我当值,去不了,大礼逢上。”
柏炎恼火,“你休假一日,轮值不行?”
许昭“嘎嘎”干笑两声,“你成亲有什么好看的!不去不去!大半个京中都去了,你这平阳侯府挤都能挤死,不去挤。”
柏炎眼刀横过,“份子钱不能少。”
许昭咬牙,“你还缺我这点份子钱!”
柏炎认真道,“缺。”
等回苑中,青苗等人都在苑中说着话。
见了柏炎回苑中,都福了福身,行礼,“侯爷。”
“夫人在?”柏炎随口问了声。
青苗应道,“教习嬷嬷正同夫人在一处呢……”
教习嬷嬷?柏炎不知可是昨日他撕了喜服之事,母亲训诫了苏锦,所以才请的教习嬷嬷,当下,脚步加快入了屋中。
撩起帘栊,就神色紧张入内,吓了教习嬷嬷一跳,“哎呀呀,侯爷……”
柏炎愣住,不知何意。
却见苏锦正低眉笑了笑。
能这般笑,便是无事,莫非他早前想多了。
忽得,想起苏锦早前同他说祖母给她请了教习嬷嬷,教导的正是床笫之事……柏炎倏然反应过来,遂而脸红到了耳根子处,只留了一句,“我晚些来。”
当即便出了内屋去。
关心则乱,他是太紧张了。
屋内,教习嬷嬷反过来安抚苏锦,“夫人不怕,侯爷也不知晓。”
苏锦险些笑出声来。
正好云墨坊将新郎官的喜袍也送了来,因为新娘子的喜袍改起来困难些,所以昨日送来,今日便是新郎官的喜服,柏炎一眼认出是昨日那裁缝,那裁缝见了他嘴角也抽了抽,更捂紧了手中的喜服,似是怕他又给作.贱了……
柏炎恼了恼,一把从他手中抢过。
苏锦同教习嬷嬷在内屋中,柏炎便去了苑中的暖阁。
暖阁就在内屋斜对面处。
暖阁里也有地暖,柏炎换上大红色的喜袍,先前还分外有些嫌弃的裁缝立即便看直了,人靠衣装,这新郎官的衣裳穿在平阳侯身上,也绝了……
许是屋中地暖太热,有些闷,裁缝说还要再修身,柏炎烦躁推开了暖阁的窗户透气。
正好,正对着内屋的窗户。
内屋的窗户也开着,他正好看着苏锦在心猿意马,应当是压根儿就没怎么听进去。
柏炎握拳轻笑。
苏锦其实正对着他,当下,似是觉察,正好抬眸,正看见暖阁处,一身大红喜袍的柏炎在朝着她笑。
苏锦愣了愣,映入眼帘的风姿绰约,似是早前未曾见过。
她不知道还有男子能将一身喜袍传得如此好看的。
竟然一日之内,看他看呆了两回,苏锦不知今日怎么了。
更恼火的是教习嬷嬷,“夫人,你认真听啊,新婚当日得了侯爷的宠爱,这日后宠爱才得长久啊……”
苏锦连连点头,不去见窗外。
柏炎见她忽然佯装认真的模样,笑不可抑。
……
等到教习嬷嬷和喜娘一一交待过,已是黄昏过后了。
老夫人当真没有骗她,这一日脑中似是都填满了浑浑噩噩。
等用过饭,洗漱过后,都是入夜已深。
“累吗?”柏炎坐在床沿处问她。
她侧卧着摇头,“明日还有一整日。”
听说还更密集些。
柏炎伸手绾了绾她耳发,“再忍一忍,我明日也是,等成过亲便好了。”
明日说的是新婚当日流程,新郎官处比新娘子这里要繁琐很多,前厅还有客人要招呼,怕届时手忙脚乱。
苏锦轻嗯了一声。
柏炎俯身吻上她额头,“成亲前有习俗,新郎官同新娘子不能见面,我今夜便要去隔壁骄兰苑住下,阿锦……”他温和笑笑,“等再见面,我们就真是夫妻了。”
苏锦睫毛轻轻眨了眨,眸间含着笑意,却没有应声。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她手中多了一物。
正是早前那枚同心结。
“同心结,要洞房花烛的时候给,早前的不算。”他郑重叮嘱。
屋外,喜娘在催了,“侯爷,要到子时了。”
子时就是明日,不能再见面了,怕兆头不好,喜娘就是怕他二人误了时辰,这才守着催的。
柏炎遂起身,“小别是新婚。”
苏锦不由笑开。
苑中,他脚步声渐远,苏锦侧身躺好,又牵了牵被子盖好。
月明星稀,窗前碎了一地星光。
心中的暖意,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