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曾经是护族族长的结义兄弟,因为看不下去薄云列的所作所为,最后领着一部分长生门的人离开。薄云列恼羞成怒,一路追杀不休!”陆归舟轻叹,“我母亲当年就是死于那场混乱之中,好在后来薄云列兵败,事情才算有了转机。”
沈木兮想起了步棠当日说的话,“你们是……十殿阎罗?”
“那只是个称谓罢了,糊弄人的。”陆归舟笑了笑,“咱们不干坏事,为了和长生门的门人区别开来,所以才会有自己的代号。十殿阎罗行走江湖,只为找寻曾经失落的族人,从不滥杀无辜。”
这点,沈木兮倒是深信,毕竟她是这样的相信步棠和陆归舟。
“长生门和我们同属一脉,但是行事作风却是大相径庭,在薄云列死后,长生门一度隐匿,并且将薄氏一族列入死敌的行列之中。昔年护族被灭,后来长生门被追杀,现在都被算在了薄云岫的头上!”陆归舟颇有些难色,“薄云岫这些年一直派人追杀长生门,也是因为恨!”
沈木兮敛眸,不语。
“因为薄云列,夏家被抄,你父亲被诛,兄长断腿流放;而族人,死的死,散得散,你当年又……”陆归舟摇摇头,“兮儿,薄云岫对长生门咬牙切齿,多半也是因为你的缘故。”
“还是言归正传吧!”沈木兮不想听这些,“我想知道,他们找我,是不是因为……师父说过的那样东西在我身上?那场大火之前,我一直以为是小时候吃伤了东西,所以我的血异于常人。后来被师父所救,师父说,那是凤凰蛊!”
陆归舟颔首,“穆大夫只说对了一半,你身上的并非是完整的凤凰蛊,浴火涅槃是为火凤!”
沈木兮仲怔,“一半?那另一半呢?”
“他们在找。”陆归舟轻叹,“我也不知道东西在哪!这东西,只有族长才知道下落。若不是当初穆大夫救了你,我正好发现了这个秘密,让步棠帮着穆大夫带你离开东都,也许我根本找不到凤蛊。”
伸手捂着心口位置,沈木兮面色微沉,“你就没想过,占为己有吗?”
“这东西不是谁都有资格拥有的,除非是护族的族人,经过精挑细选之后,从小种入体内,否则容易折寿。”陆归舟苦笑,“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沈木兮不解,“那他们拿这个作甚?”
“你的心头血不是能喂出幽冥之花吗?那是解蛊的好东西,但你要知道,凡事都有两面。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晓得这东西能解毒,也能成为剧毒。”陆归舟定定的看她,“兮儿,我看得出来,薄云岫是真的想护着你,若是有机会,铲除长生门吧!”
“那不是与你一脉连枝吗?”沈木兮问。
陆归舟负手而立,幽然轻叹,“他们造的孽太多,也该收手了!身为同脉相连,我们不好出手,但薄云岫是朝廷中人,让他出手剿灭长生门,最是名正言顺!”
“钟瑶。”沈木兮抿唇,“肚子里有你的孩子……”
陆归舟只是冲她笑了笑,并未回应。
沈木兮明了的点头,“我知道了!”
“现在极乐阁的阁主,是当年护族族长的师妹,此人阴狠毒辣,最善用蛊用毒来控制他人,你一定要小心。”陆归舟叮嘱,“兮儿,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沈郅,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受伤。步棠已经在调人追查他们的下落,但是极乐阁太过隐秘,未必真的能找到。”
“我会小心的。”沈木兮颔首,“关于你的事情,我会去找薄云岫说清楚。”
“别!”陆归舟忙道,“你不说还好,这一说,那醋坛子铁定要关我个十年半载的!”
沈木兮皱眉,那厮着实……
“放心吧,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他们试探过了薄云岫的底线。”陆归舟轻叹,“当日永安茶楼的事情,可还记得?那就是薄云岫的底线。唯有你保护自己,保护好身边的人,薄云岫才能毫无顾忌的动手!”
所以薄云岫的底线,是她沈木兮。
感动吗?
有点吧!
从大牢出来,沈木兮一直没说话,有些东西陆归舟刻意的回避了,没有完全告诉她。他能一次性告诉她这么多,实属不易,她也不好再多问什么。
告诉她的那些事,多半是跟她自身有关的,其他……陆归舟再也不肯轻易吐露。
“沈大夫?”知书凑上来,“能不能求求王爷,不要对公子用刑?就算是关着也无妨,别动手!”
沈木兮抬步朝着府尹走去,刚要行礼,却见府尹见鬼似的躲开,“不敢不敢!下官刚刚得了消息,王爷着礼部即刻督办,认了沈小公子为义子,也就是说沈小公子如今是离王府的小公子,您是小公子的母亲,身份自然是尊贵无比,下官岂敢受礼?”
“义子?”沈木兮仲怔,“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刚才!”府尹道,“消息还热着呢!估摸着再过一会,榜文往城门口一贴,整个东都的人都知道了。”
沈木兮转身就跑。
府尹愕然,“沈大夫,您慢着点,王爷还没昭告天下呢,莫着急!”
昭告天下?!
屁大点功夫,薄云岫便干了这些事儿,沈木兮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想认义子便认义子,做个便宜父亲,世上有这么容易的事儿吗?
然则,等沈木兮匆匆忙忙跑回来,薄云岫已经喝上了茶。
沈郅敬的茶!
夏问卿就在边上坐着,众人面面相觑,不解的望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沈木兮,没闹明白她这是作甚?
“郅儿?”沈木兮不解,“你不是……”
“少傅让我回来的。”沈郅不解,瞧了一眼站在边上的薄钰,“薄钰可以作证!”
薄钰举手,“我作证,是少傅让我们回来的!”
“然后呢?”沈木兮喘着气问。
薄云岫不言不语,端起杯盏慢悠悠的喝上一口,黍离眼疾手快,赶紧将改口包塞进了沈郅手里,看得沈郅一愣一愣,转而茫然的瞧着自己母亲,紧了紧手中的红包。
室内的气氛很是诡异,春秀和阿落推搡着,悄悄出了门。
连黍离都憋了一口气,默默的退到一旁,背过身去,权当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薄云岫,你什么意思?”沈木兮咬牙切齿,“擅自收了郅儿为义子,你可经过我这个当母亲的同意?孩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夏问卿有些愣住,同为男人,兴许真的无法理解一个母亲的“无理取闹”。
唯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一个女人十月怀胎,冒着生命危险产子,此后相依为命,得吃多少苦受多少罪,扛过多少煎熬,方能把孩子抚养成人,教得如此乖巧。
可忽然有一天,冒出个人,坐享其成。
沈木兮没办法平静的对待,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她知道了太多的真相,薄云岫……没有给她缓冲的机会,对她来说,薄云岫正在抢她的儿子。
谁都可以当孩子的义父,就是薄云岫不行!
“小妹,你是不是太激动了点?多个人疼孩子也是好事,义子终究是义子,没说改名换姓入皇室宗谱。”夏问卿笑着宽慰,“孩子有个倚靠,于你而言也是极好的。”
沈木兮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眶泛着红,不管有没有红花,当年的事情她还没有原谅,凭什么他就这么自作主张?
“娘?娘!”沈郅骇然,慌忙疾追。
沈木兮回了房,重重关上房门,“都别来吵我,让我一个人静静。”
“娘!”沈郅扑通跪地,“是郅儿错了,娘你别生气!”
薄云岫是懵的,多个人疼孩子,她也不用那么辛苦的一个人扛着,有什么不好?他到底错在哪?她那死鬼丈夫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她为何还这般惦念着?
“小妹她性子要强,王爷您莫见怪!”夏问卿轻叹,“她觉得你是来抢孩子的。”
“本王没让沈郅改名换姓!”他只是认个义子罢了。
寻常人家,磕个头敬个茶,不就完事了吗?为何到了她这里,态度这么激烈?这倒是出乎薄云岫的意料,他只是觉得李长玄的话有道理,给沈郅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方便进出南苑阁罢了。
仅此而已!
想了想,薄云岫离开问柳山庄,叩响了某院的大门。
薄云崇捂着脸出来,“谁啊?”
“出来!”薄云岫灰头土脸的站在门口,“有事问你。”
院子里,步棠面黑如墨,这厮缠着她那么久,她整个人都快魔怔了。可她前脚走,他后脚就开始放火烧房子,又或者进她闺房……于是乎两人只能大眼瞪小眼,谁也别跑!
有那么一瞬,她真想拧下皇帝的脑袋。
奈何薄云崇动不动将沈木兮挂在嘴上,步棠这想法,想想也就罢了!
“不出来,有话就在这里说!”薄云崇死活不肯出来,就在门口守着。
薄云岫冷着脸,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仔细,“委实不明白她心里怎么想的?为何如此激动?”
薄云崇皱眉,“这倒是奇怪了?很激动?除非心虚,沈郅是你生的,要不然同你置气作甚?”
“呸!”步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薄云崇身后,“沈大夫丧偶那么多年,守了那么多年的寡,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如今忽然冒出个男人要当她孩子的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那死鬼丈夫诈尸了!”
薄云崇点点头,竖起大拇指,“甚是有理!你若不想诈尸,就安分点,容小兮兮缓缓。这么着急,只会让她以为你是来抢孩子的。”
说完这话,薄云崇眉心紧皱,“不对啊,又不是亲生的孩子,认个义子怎么算是抢孩子呢?除非沈郅是咱们薄家的种,要不然不改名不换姓的,激动个什么劲儿?”
步棠一脚踹在皇帝的屁股上,直接将人踹开,指着薄家兄弟破口大骂,“就是你们这些无情义的男人,才会害得女人吃这么多苦。现在想坐享其成?换做是我,我也不答应。需要你们的时候,一个屁都见不着,如今熬过来了,一个个都冒出来赶着当爹,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薄云崇从地上爬起来,“你要是有朕的孩子,朕一定随叫随到,绝对不当死鬼!”
步棠:“滚!” 一回头,门口已没了薄云岫的身影。
步棠挠着头,恨不能撕了薄云崇,就因为进门的时候被他瞧见了,于是乎这厮就赖在这里不走了,现在谁都知道她住在这里了,简直……
“薄家的人,都不是好东西!”步棠咬牙切齿,忽然一道身影猛地从墙头落下。
说时迟那时快,步棠快速拎起薄云崇,猛地拽到身后,硬生生接下一掌。轰然一声响,步棠拽着薄云崇连退数步,喉间瞬时泛起浓烈的咸腥味。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以至于院子里的从善反应慢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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