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午四点,徐太太在磨山太过无聊。于是乎,出门了。
冬日的下午四点,若是阴雨天,怕是天都该蒙蒙黑了。
但这日,胜在阳光明媚,安隅离家时,天依旧大亮。
徐先生送客离开,转身询问安隅身影,却被告知已经出门。
霎时,这男人本是温和的面庞瞬间阴寒了下去,凉飕飕的盯着佣人。
面上的不悦尽显无疑。
无疑是在责怪他们将人放走。
难得休息在家,却被人跑下了山,徐先生怎能高兴的起来?
此时、离磨山不愿的一家咖啡馆里,安隅点了杯咖啡,坐在窗边,看着人来人往的广场,任由眼前的咖啡渐渐冷却。
好似,她点这杯咖啡只是想坐在这里,并未有其他意思。
临近下班时间,行人匆匆而过。
而安隅好似一个悠闲的人间清闲客,将自己变成了这个繁忙世界的观看者。
她靠在座椅上,双手抱胸,望着玻璃窗外的人群,清明的眸子带着些许迷茫与孤寂。
身后,有一男子快步走过,却在无意回眸之间,望见了这抹孤寂的身影。
是那般熟悉而又是那般陌生。
男人步伐定住几秒,脚尖微动,欲要前去,行走两步之后定在了原地。
三五秒之后,男人抿了抿薄唇,似是提起极大的勇气才上前。
“难得见你清闲,”对面的低沉声将安隅思绪拉回。
望去、见是熟人。
浅笑扯了扯唇角;“你不也是?”
“性质不懂,”那人靠在座椅上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看着她。
安隅问道:“哪里不同?”
“我是刚下班,而你或许就没上班。”
起先,安隅还会想,怎会在这里看见这人呢?
听闻他此言,想了想,哦、这里离他单位不远。
法庭上的安隅,是个能言善辩能舌战群儒的精英律师,可私底下,她是个异常静默的人。
忙起来,她或许是个正常人。
可闲下来,她或许-------。
“一个人?”安隅闻言,耸了耸肩,将跟前的杯子往前推了推,道:“刚点的。”
“喝咖啡是假,想静静是真,”那人说着,也不客气。伸手端起跟前的杯子轻酌了口咖啡。
安隅笑了笑,未曾言语。
“年底将至,忙的人忙死,闲的人闲死,”这话,是句呢喃,也是句揶揄。
“那你觉得我是忙还是闲?”安隅笑着反问。
“何必多问,”那人答。
咖啡厅里,充斥着咖啡豆的香味,曾几何时,安隅异常熟悉这股味道,在国外的那几年,她辗转多处打工,而咖啡馆是其中之一。
现如今,即便是离开那个环境了,在问道这股味道,她依旧会有淡淡的愁绪在心中荡漾开来。
那股愁绪,淡淡的,淡的让人看不见。
她原以为,妥协、退让会让她得到安心。
可未曾,内心的那股子躁动感并未让她安心,相反的,更多了一层浓稠。
她承认自己在这场婚姻中退让了,这种退让或许是来自于徐绍寒日以继日的呵护与包容,又或许来自于其他、
但猛然间,她觉得人自私一些并没什么不好。
最起码,自私的人是在做自己,而她、此时。
要战胜的是自己十几年来的阴影。
童年留下来的痛楚不是旁人可以融化的,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的往前。
而这条路,何其艰辛也只有自己知道。
旁人无法体会。
她与徐绍寒之间的婚姻,或许在某些人看来,徐绍寒是亏的那方。
可她何尝不亏?
z国人讲究定性。
定性、定性、那边是定一生。
而此时,安隅无疑是要将自己已经定下来的性子一点点的扭转,一点点的向徐绍寒靠拢。
他只是看似对她没要求罢了。
但实则呢?
并非如此。
他用他的温暖行动蒙蔽了素有人的眼睛,让人们忽略了他对安隅的要求,对这场婚姻的要求。
他先谋婚、后谋爱、再谋子。
这一步步走来,若说不是规划好的,安隅不信。
若说没有目的性安隅也不信。
只是她跟世人一样,被这人谋了心。
不能在清晰的看见徐绍寒的所作所为。
此时,当她安静下来,在想这些的时候,彻底明白了。这一切啊、都是一个圈套。
套的是她的一生。
或许,徐绍寒从一开始要的不是婚姻。
而是安隅的一生。
如此想着,她望着窗外,微眯眼,眼眸中的一点点水汽缓缓的布上来,逐渐迷糊了她的眼睛。
让她看不清路上行走的身影。
良久、她似喃喃开口:“沉浮世间的众人,没有真正善良的人,旁人善良,只是因为跟你道路不同罢了。”
对面那人,端起杯子轻啄了口咖啡,而后顺着她的视线望向窗外,话语淡淡:“隔山望海是海,深入海底是漩涡,隔面观心是心,深入人心是地狱。”
安隅闻言,万般无奈扯了扯唇角。
没了言语。
旁人看她与徐绍寒的关系,只怕都是隔山观海,隔面观心。
缓而,她远远见街边有一身影跨大步而来,一身灰色大衣随着动作而缓缓晃动,路旁,有人见此,不免掩面轻语,行走中的人纷纷停住步伐驻足观望。
安隅见此,侧眸望了眼对面的人,话语平平:“你该走了。”
他自也是看到了,伸手本是想收拾罪证一起带走,可似是思忖到了什么,缓慢的放下手中咖啡杯,缓缓起身。
未曾留恋。
只是转身之际,嘴角那抹苦涩稍有些浓稠。
而眼底的算计亦是明确。
若是按照他与安隅之间的关系,这个杯子,带走、是最好的选择。
可今日、未曾。
他似是可以想引起什么误会。
徐先生推门而入,寻到安隅,视线落在她对面的咖啡杯上,话语淡淡开腔:“刚刚是谁?”
安隅闻言,心头一咯噔。
落在膝盖上的指尖不动声色缓缓往下压了压,轻启薄唇道:“搭讪者。”
徐先生眉头紧了紧,再问:“为何走了?”
“我说我老公来了,”她答,一本正经的容颜难以叫人看出她在撒谎。
徐先生伸手唤来服务员收了桌子,看那架势,好似要坐下来陪陪她。
但安隅,到底是存了私心,不带服务员过来,缓缓起身道:“饿了。”
那意思无疑是在说,走吧!
而安隅呢?
她觉得,此处不宜久留。
毕竟刚刚。她万般熟稔的将咖啡推到那人跟前,也难保没人看到。
若是有人说岔了嘴,与她而言,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所以、在问题开始之前,她的想法,便是在源头还未开始前,直接给他摁下去。
免得生出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