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京都多留一些时日,朕与你再好好切磋一番。”
纪宗并不因为对方是皇帝而说些谄媚之言,笑着应了:“陛下有如此雅兴,我一定奉陪。”
元丰帝又指指宁忱:“等到秋狩的时候,你们与朕一同去狩猎。上次宁卿拔得头筹,这次你有对手了。”
宁忱笑道:“臣自是不敢与镇北王相比的。”
听着几人说笑,宴会上的氛围松泛了许多。元丰帝自然不会忘记严家,照样与宣国公客气寒暄了一番。
过了许久,元丰帝才想起来还有个儿子。忍住笑意,轻咳一声:“朕还有一事要宣布。”
终于说到正事了,慕容珩莫名有些紧张,脊背不由自主挺得更直了。
元丰帝扫了慕容珩一眼,笑道:“太子在外养病这些年,朕错过了他的及冠之日,也耽搁了他的亲事,如今他既已回京,是该娶正妃了。”
这是皇帝家事,自然是想选谁就选谁,众人没资格多嘴,但依旧打起精神,甚至还抱有一丝期盼。
魏贵妃转过头,发上八尾凤簪上的珠子随着她的动作摇晃。
“哦,不知陛下属意哪家姑娘?”
大殿里静谧了许久,才看见皇帝把目光落在沈家人身上,薛恬如心里咯噔一下,心道果然让沈妤占了便宜。
就听皇帝高声道:“朕与沈家本就是姻亲,沈家又是名门世家,教养出来的女儿定然是端庄得体,秀外慧中。所以,朕想与沈家亲上加亲,沈老夫人以为如何?”
沈妤低下头,心跳不自觉快了些。这一瞬间,殿中所有夫人姑娘的齐齐看向她,既意外又羡慕。
太夫人笑道:“陛下有此意,正是沈家的荣幸,不知陛下看中的是老身哪个孙女?”
皇帝说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答案:“自然是阿妤。”
沈妤眼睫一颤,就在抬头的那一刹那,与纪晏行复杂的眼神相碰。她微微一愣,礼貌的微笑颔首,又别过脸去。
走神的这一瞬,沈妘暗暗扯扯她的衣袖:“阿妤,该谢恩了。”
沈妤收回神思,还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离开席位和慕容珩一同谢恩。
魏贵妃笑容满面:“沈姑娘与太子天作之合,臣妾恭喜太子,恭喜陛下。”
慕容珩压下心中的雀跃,接受众人的贺喜,沈家那边也是很热闹。
沈妘悄悄在沈妤耳边道:“看来他真的很喜欢你了,才刚到京都,就急不可待的情陛下赐婚,生怕你跑了似的。”
沈妤面色微红,却是一本正经道:“嗯,他的确很好。”
沈妘嗔道:“一个姑娘家,就不能矜持些吗?”
沈妤失笑:“我尽量,免得招人恨。”
沈妘一怔,环视一圈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嘱咐道:“你被赐婚给太子,可是把不少贵女比下去了。以后行事一定要小心些,依我看,盯着太子妃之位人家可不少。”
“大姐,你觉得我是那种任人算计的吗?”婚事还没定下也就罢了,如今这门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无论是太子妃之位还是慕容珩,只属于她一个人。谁要敢抢夺她的东西,那就是自寻死路。
自重生以来,她一直都是那么任意妄为,现在来到慕容国,她依旧不打算忍让。
这时,慕容珩趁其不备朝她笑着眨眨眼睛,沈妤低眉浅笑,冲他遥遥举杯。
宴会散后,沈妤吩咐苏叶把太夫人送回去,石公公把沈妘姐弟请到了别处,里面坐着的则是元丰帝和慕容珩。
慕容珩亲自迎上去:“你们来了。”
元丰帝在呢,这人就敢与她这般亲昵。沈妤可不想被人说轻浮,离他远了些,和沈妘一同上前行礼:“参加陛下。”
慕容珩被忽略了,哑然失笑,也跟了上去。
出乎意料的是,元丰帝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威严。他笑着道:“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朕就是想和你们叙叙家常。”
话音刚落,就有宫女搬来绣凳,几人谢恩落座。
元丰帝换了一身常服,靠在椅背上坐着,一手搭在扶手上。
沉默须臾,他对沈妤道:“阿珩都告诉朕了,此次能顺利击败大景,你功不可没。”
沈妤淡淡道:“我只想替父母报仇。”
“朕知道,你是个聪慧的姑娘。”不知想到了什么,元丰帝笑道,“你与阿瑶相貌相似,却性格不同。阿瑶表面冷冰冰的,实则心思单纯。你是表面柔弱,其实内心坚韧。若阿瑶像你一般聪明警觉,也不会红颜薄命了。别看她熟知兵法,在战场上与人厮杀,可是她不懂朝政上的弯弯绕绕,也不懂后宅和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别人对她笑一笑,她就觉得对方是好人。殊不知,人心比战场凶险得多。”
这些沈妤前世已经亲身体会过,这世上在没有比人心更可怕的东西了。
“你与阿珩相识多年,有你陪在他身边,朕安心。”元丰帝瞥了一眼郁珩,“尤其是他,一直催着朕赐婚,人在京都,还能插翅飞走不成?”
慕容珩脸不红心不跳:“我这不是怕夜长梦多吗。”
元丰帝嫌弃道:“亏你还是太子,竟是这般沉不住气,也不怕被人笑话。”
慕容珩笑道:“这不是没有外人知道吗,除了您,谁还能笑话我?”
沈妤很是惊愕,她知道元丰帝看重容皇后所出的嫡子,可是没想到身为一国皇帝竟然这般随性,在喜欢的儿子面前完全是一个慈父。即便以前康和帝再如何宠爱景王,也绝不允许他冒犯龙威。
元丰帝不再理会他,目光落在舒姐儿身上,舒姐儿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很是好奇的样。
“到外舅公这里来。”舒姐儿记得沈妘的嘱咐,并不说话,靠在沈妘怀里。
沈妘轻声道:“舒姐儿去罢。”
舒姐儿犹豫了一下,慢慢走到元丰帝面前。
元丰帝两手轻轻落在她肩膀上,笑道:“是个好孩子。”
舒姐儿并不怕生,盯着他的胡子,好像在考虑能不能摸一摸。
元丰帝被她古灵精怪的模样逗乐了,对沈妘道:“朕听阿珩说,还有个哥儿,怎么不一起带过来。”
沈妘微笑道:“庭哥儿太小,不敢把他带出来。”
“改日再抱给朕看也好。”顿了顿,元丰帝叹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沈妘心下酸涩,想说自己没受什么委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无可否认,郁瑄给她带来的伤害是永远无法磨灭的。
“朕会好好补偿你们。”
沈妘一惊:“不……”
元丰帝抬手打断:“阿瑶已经不在人世,你们是她留下的血脉,这是朕应该做的。”
沈妘看了眼沈妤,没再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