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想着,皇帝已经下了旨,淮王世子站起身,语气淡淡:“多谢陛下愿意将公主嫁到南昭,与南昭永结秦晋之好。”
怀庆公主沉默的坐在席位上,指甲陷入手掌,忍了又忍,才没有哭出来。她不经意间扫向男宾席,那个青色人影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就移开目光了。
果然,沈明洹一点也不在意她,甚至不想看她最后一眼。
宫女低声提醒:“公主,该谢恩了。”
怀庆公主这才集中精神,与舞阳公主几人一同向皇帝行礼谢恩。
贺喜声充斥着大殿,皇帝很是高兴,连喝了几杯两国使臣敬的酒。很快,众人一同落座,皇帝放下酒杯道:“今天借着这个宴会,朕还有一件事要宣布。”
大殿静默了一瞬,就听皇帝笑道:“前几日,楚王有意请朕做媒,欲求娶宁安。朕已经问过沈老夫人,她已然同意,所以朕决定在今日为他们赐婚。”
皇帝连下四道赐婚圣旨,这是少有之事。不过楚王和宁安郡主两情相悦早就人尽皆知,皇帝会赐婚也不足为奇。
沈婵真心为沈妤高兴,她悄悄向沈妤眨眨眼睛,低声道:“五姐,你该和楚王殿下一起向陛下谢恩了。”
沈妤抿唇一笑,故作羞赧,如玉的面容映上一抹淡淡的红,发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动,在她脸上映出一抹影子,却好似多了几分异样的光彩。
郁珩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克制住对她强烈的恋慕,很快就恢复了以往清风朗月般的模样,行礼谢恩,又很快退回席位。他今天出现在平王几人面前已是冒险,万不可让他们真的瞧出什么。
皇帝龙颜大悦:“怪不得你之前一直拖着不肯娶妻,原来是看上了宁安。眼光倒是不错,宁安与你很是匹配。皇兄在天有灵,也该放心了。”
然后又对沈妤道:“宁安,楚王体弱,以后成了亲,可要好好照顾他。”
沈妤低眉顺眼道:“是,陛下。”
大殿中满是笑声,纷纷向楚王和沈家道喜。只是碍于楚王的身体,不敢敬他酒,沈妤这边则是姜氏替她应对,她只需做好一个刚定下亲事害羞的姑娘就好。
舞阳公主听到沈妤和楚王的亲事真的定下了,才彻底放心。她一定要派人送信到慕容国,让人在父皇耳边说沈妤多么不识抬举,浪费他的一片好心,也好让父皇另选一人做太子妃,当然,薛恬如能不能成为太子妃还要看她的本事。
与舞阳公主的心情不同,郁瑄听到这道赐婚旨意,心中颇不是滋味——即便他知道沈妤不喜欢他,他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娶沈妤。
若是他以后要得到沈妤,就是君夺臣妻,要有许多麻烦。不过没关系,他不会放弃的。
这样想着,他看向郁珩的眼神闪过一抹杀意。
怀庆公主的郁郁寡欢与这里格格不入,好在无人注意到她,否则会被议论她不识大体的。
“公主?”宫女神色忧虑道。
怀庆公主摇摇头:“我无事,只是喝了几杯酒,头有些晕,想出去吹吹风。”
说着,她站起身,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出了大殿,临走时还瞧了沈妤一眼。沈妤见此,心知怀庆公主有话要对她说,对沈婵耳语一番,也出了大殿。
大殿外,月明星稀,华灯璀璨。微风拂面,却吹不散心中的燥郁。
两人目光相碰,自然而然的走向对方,然后并肩而行,好像之前所有的隔阂都消失了,她们依旧是要好的朋友。
怀庆公主不说话,沈妤也不言语,陪着她走了许久。
终于听不见大殿传出的声音,怀庆公主坐在一块石头上,低声唤了句‘宁安姐姐’。
沈妤看见她眼中氤氲的水汽,轻声一叹,坐到她身边。
“公主……”
怀庆公主眼圈微红:“我不愿离开大景,不愿离开二哥,可是……可是我没有办法拒绝,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淮王世子,却要千里迢迢随他而去。”
沈妤面露不忍,傻姑娘,你那么信任依赖你那二哥,可知你在他心里的位置?于他而言,只要对大业有利,他是可以牺牲唯一的亲妹妹的。
她握住怀庆公主的手,安慰道:“公主不要太过伤心,以后的生活不一定全是不如意。南昭和大景同属中原,和大景的风俗习惯没有太大不同,你很快就可以适应的。”
怀庆公主摇摇头,眼泪忍不住落下:“我不是怕和亲,我知道我既然是皇室公主,没有嫁人之前,摆脱不了和亲的命运,这是我的责任。只是,我舍不得的你们。去了南昭,我谁也不认识,和孤独一人没什么区别,那个淮王世子看起来冷冰冰的,我有些害怕,我不知道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沈妤轻声道:“若是有机会,公主还可回来省亲。”
“没有机会的。”怀庆公主沮丧道。
沈妤劝慰道:“公主不要太担心,我瞧着那位淮王世子性情淡漠,却是个有担当的正人君子,先不说别的,他应该会做到尊重你,给你身为正妃应有的体面和尊荣。”
怀庆公主泪光莹莹的看着她:“宁安姐姐怎么知道他是个有担当的正人君子?”
“自然是用眼睛看出来的。”沈妤用帕子给她擦擦眼泪,“难道怀庆不相信我的眼光吗?”
怀庆公主声音哽咽:“可是……可是我就是怕他……”
“有什么可怕的,你不要忘了,你可是皇室公主,和他的身份是一样的。”沈妤笑容轻柔,“我虽然不了解他,但我看得出他不为女色所动,不会宠妾灭妻,既如此,你只管做你的正妃,无人能欺负你。再者,怀庆如此单纯善良,谁会不喜欢你呢?”
“怎么会,小侯爷……”就不喜欢我。
话未说完,她就住了嘴,贝齿将唇咬的更红。
“宁安姐姐,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
怀庆公主抬起头飞快的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因为一点小事,我就迁怒于你,这么长时间不愿理会你,把我们的情分全抛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