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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窿!
破城锤数百上千次的猛烈撞击,终于使得巨大的关门轰然倒塌,抵顶在大门身后的数十名壮汉被倒下的大门压倒了一片。
雁门关的大门一塌,鲜卑人士气再次大涨,呼喝着一股脑儿的全都朝破开的关门这边涌了过来,似大江涨潮。
“信哥儿,咱们走吧,再不走就真要葬身于此了!”一名正左右砍杀的夔目青年大声朝严信喊了起来。
魏续急了,他虽然恨这些鲜卑人,但他却没有以死相拼的想法,他还年轻,还有大好前程,何况古人不是常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严信闻言,一路杀到张仲的身旁,清逸的脸庞透出了一丝狼狈,“世伯,英雄报仇,十年未晚,届时您再卷土重来,定能将鲜卑人杀个片甲不留。”
张仲身前的胸甲血淋一片,经常用手抚摸的白须也染上了几缕嫣红。
老将军衬着刀柄,微微喘息着换了口气,继而大声吼了起来:“韩烈,韩烈……”
正护卫在老人周围奋力厮杀的汉子,顺势将一名刚冒头的鲜卑人砍翻在地,不去管飞绽到脸上的灼烫血液,立马撤了过来,将魁梧的身躯挡在老人身前,“将军,有何吩咐?”
危机存亡之际,老人展露出一名将军应有的果断从容,“我令你率余下的护卫,带严信,张辽等人,往上党郡方向撤离。”
从城门坍塌的那一瞬间起,就注定了雁门关的陷落。
“那将军您呢?”韩烈回头问了一句,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股不安。
老人似是平常般的哈哈一笑,对众人说道:“你们先走,老夫随后就来。”
如此拙劣的谎言,自然瞒不过在场的诸人。
“祖父,孙儿不走,孙儿不怕死!”
张辽稚嫩的声音让不少人都为之汗颜,,尤其是刚刚大喊撤退的魏续,此刻更是尴尬的低下了脑袋。
老人半蹲下身子,伸出温暖的手掌摸了摸少年脑袋,一往严肃的脸庞流露出慈祥之色,“辽儿,答应祖父,等你将来长大了,一定要将鲜卑人逐出大汉!”
少年倔强的咬着牙,眼泪‘簌簌簌’的直往下流。
“怎么,你们都想抗命不成!”
张仲见众人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稍微带有些怒气的朝韩烈下令道:“韩烈,带他们走!”
韩烈的嘴巴紧闭,生平第一次没有应下老人的军令。以往只要是张仲的命令,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他从不会皱半个眉头。
但今天,不一样的。
韩烈望向老人的目光中透出了哀求,“将军,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老人不说话,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
这个平日里行事作风豪迈的汉子一把揪下头上的铁盔,眼睛通红,像个惫懒无赖般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话语里带着哭腔,“这算个什么事儿,哪有自个儿逃命,将主帅扔在这里的道理!”
“滚!”
老人怒喝了一声,看向一个个垂着脑袋的青年后生,斥骂道:“你们是不是非要气死老夫,才肯罢休!”
说完,老人提起长刀,狠下心的指向诸人,咬牙一字一句的念了起来:“军令如山,有敢违令者,斩!”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无奈之下只好选择了妥协,老人的心意他们都明白。
韩烈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哭号了一声,将军,保重啊!
望着一行人转身走下城楼,张仲心中最后的一块大石落地,再无牵挂。
“雁门关落入异族之手,张仲,千古罪人也!”
如此悲凉的口气任谁听了都觉得辛酸无比,老将军抽出腰间佩剑,架在自个儿的脖子上,闭上双目,两滴滚烫的浊泪顺着褶皱的脸庞一划而下。
轰轰轰轰轰……
闷沉的雷声响起,天空中依旧布满晚霞,不见半朵乌云。
“援军!是援军到了!”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那声音中夹杂的激动情绪,就像即将渴死荒漠的旅人忽然见到一股清澈的甘泉。
已经支撑不下去的士卒们,喜极而泣。
遥远的地平线上,一股人数上千的骑军正以近乎疯魔的速度极速前进。
看,一杆猩红大纛,迎风猎猎,旗下战马奔腾,儿郎尽带刀裹甲。
听,一线蹄声如雷,由远及近,炸开一路飞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