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哦?他们会谈起本宫?”顾长歌关注点显然不在逸宸是否觉得自己好上面。
“这……冷宫里那位并不知道娘娘是谁,担心皇子……”
“罢了,你下去吧,今日的事情不许对逸宸提起,否则本宫打发你去慎刑司,”顾长歌严肃说道,“日后若是逸宸再去冷宫,你记得,要告诉本宫,逸宸是本宫的儿子,本宫只会对他好。”
“是。”
待到萍儿退下了,顾长歌伸手端了茶盏饮下,方才说道:“我真傻,以为逸宸能知道我对他的好,会慢慢认我为母亲,没想到,他也会私下里去找海云。”
碧玺担忧,劝慰道:“海云被孟皇后害的不清,这辈子怕是会怨恨后宫里的人,本来逸宸跟在她身边,虽然受苦,到底母子一直在一起,如今皇上为了让娘娘立足,叫他们母子分离,难保海云不会说什么给逸宸。逸宸年幼,不懂旁的,只知道一向是生母对他好的。后来的事情,虽然逸宸也算乖巧,可到底并非亲生……娘娘还是宽心吧,只消等着逸宸开了府,娘娘便不必操这份心了。”
后面接连一月,逸宸没少往冷宫离去,每每萍儿来回复,顾长歌都假装不知道。
直到一日月亮都挂在天上了,逸宸仍旧没有回来。
顾长歌忧心不已,站在宫门口等着他,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小身影走了过来。
逸宸站定福身。
顾长歌借着宫人打的灯笼,瞧他眼眶红红的,心疼道:“怎么了,这么晚回来可担心死本宫了,你去了哪里?”
逸宸小嘴一扁,看着顾长歌,忽然就哭了起来,不停地伸手用手背擦拭眼睛。
“娘娘,先回宫里说吧。”碧玺提醒。
顾长歌牵着逸宸,二人进入殿内,她命人浣了帕子,亲自为逸宸擦脸,这样的事情这些年来她已做了无数回。
如今做着,娴熟却心酸。
想着这些日子来逸宸仿佛不将自己这个养母放在眼里,只一心扑在冷宫那头,更是委屈不已,擦着擦着,自己的鼻尖也发酸,一滴泪就这么没有征兆的落了下来。
逸宸一愣,抬头看着顾长歌,喃喃道:“晗娘娘怎么哭了?”
顾长歌快速擦了脸,反问道:“那逸宸又为什么哭?”
逸宸看着殿内燃起的烛火,失落道:“儿子有罪……”他从顾长歌怀里挪开,跪倒在地磕了个头,起身说道,“儿子私下里,去见了生母。”
顾长歌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微微皱眉,又问道:“既是去见了生母,又为什么哭泣,难道你见了她不开心吗?”
逸宸环顾殿内四下,说道:“儿子见到生母,高兴也不高兴。高兴在于又能见到生母,而不高兴在于生母居所窘迫,每日食不果腹,冬日里手脚冻疮,夏日里暑热难耐,蚊虫叮咬,儿子却有晗娘娘庇护,锦衣华服,过着如此华贵的生活……”
突如其来的寂静,顾长歌看着身下跪着的男童,心里百感交集,不知是该觉得他有孝心,还是该觉得他冷血无情。在这个年纪,分清是非的时候,她亦是不知该如何解释,为什么他能住在景仁宫,而海云只能困守于冷宫,就这样过完一生。
逸宸忽然又说道:“儿子过完年就八岁了,晗娘娘虽不曾提起,但儿子也知道,若不是娘娘,儿子不能有如此的尊荣,见到父皇一面更是难于登天。儿子心里是感激晗娘娘的,但是儿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生母……看着她……”
说着说着,逸宸又哭了起来,伴着哭腔道:“看着她就这样病死在冷宫里,如同一把枯草,腐烂成泥再无人知晓。”
看着逸宸哭泣,顾长歌也说不上是想要回护他还是要生气,只是手脚冰凉。
碧玺端了盅燕窝来,放到她眼前,低声说:“娘娘,四皇子也是善心,总好过连生母都可抛诸脑后的无心之辈。”
顾长歌紧抿了唇,脑海里想起之前碧玺说过话。
皇上让娘娘抚养四皇子,也不过是为了能让娘娘在后宫得以立足。
如今娘娘位份稳固,若是实在瞧着他不顺眼,也只养在宫中便是,多一张嘴吃饭也不算什么。只是娘娘切记,有皇子才是后宫里女人都想要得到的。
四皇子一日在景仁宫,娘娘就一日有机会扳倒皇后。
她深吸一口气,扶逸宸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你希望海云能从冷宫里出来吗?”
“希望。”逸宸点了点头。
顾长歌又道:“既如此,我答应你,若有一日,我定帮海云出冷宫,倒是送她到外面做个普通人,但你……”她凝视着逸宸,“你是皇子,需要一位有身份的母亲,我是天子妃嫔,亦需要一个得皇帝喜爱的皇子,你若答应我,我便圆你的心愿。明日我便吩咐人去冷宫,给海云医治。”
逸宸也晓得,今日晗娘娘说这些话的意思,晗娘娘想来尊重自己,把自己当做是大人,从不会愚弄。
他点了点头,忽然又跪下道:“儿子谨遵母亲之言,定然做好父皇的好儿子,母亲的好儿子。”
百感交集全汇聚在心中,顾长歌忍了半天,只低声说:“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