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皇后自知并不是十分讨皇帝喜欢,论姿容比不过容贵人,论讨巧比不过怡常在人,只敛了神色,垂眸躬身告退道:“那臣妾去叫怡常在来吧。”
裴缜未置可否,皇后看了瓷公公一眼,离开了。
一口茶进嘴里,滚烫的茶水熨帖着喉咙一路向下去,烧的暖暖的。
太医多次叮嘱,不要饮用太烫的茶水,只是自从一年之前,痛失贵妃,唯有这样的滚烫才能让自己凉薄的内心舒适几分,仿佛也熨帖了心脏一般。
正思索着,举目看向左手边,那里是热闹巷子的最尽头,门头高高的牌匾上,金灿灿的四个字,阮记绣坊。
他抬手,指着牌匾道:“这是……”
“哦,回皇上,”瓷公公伺候皇帝久了,极是周全伶俐,不用皇帝说全了话,就知道他想问什么,躬身说“这是阮记绣坊,跟都城里的,都是端柔皇贵妃的,今年新春的衣服也都是叫他们来做的。皇上若是喜欢,可进去瞧瞧,听说是阮记里算不得最大,但一切的好绣样都是从这里来的。”
裴缜沉吟半晌,还是说:“罢了,故人……”
几个字没有说完,忽然看到一抹月白色的衣裙,翩飞着裙角,极是熟悉。他刚才以为是错认了旁人,如今却大为吃惊。
瓷公公见皇帝半晌没说话,也寻着望过去,忽然震惊道:“那……那是……”
那女子手里挎了一个篮子,上面盖着黄色的布,露出一个侧脸来,在于门口的小厮说话,莞尔一笑,与已故的端柔皇贵妃一模一样!
只是她没有端柔皇贵妃那样的傲气,去了满头钗环,只用一支碗口大的广玉兰花将满头秀发绾起,衬得整个人如出水芙蓉、月中仙娥一般,美好而圣洁。
“快查!”裴缜突然失态,整个人都轻轻颤抖起来,伸手扶住甲板上的扶手,撑着自己“给朕查!那是谁!”
瓷公公领命迅速下去了。
皇后在房内,旁边坐着怡常在,小宫女伺候着为她捶腿,怡常在便亲自剥着白果,笑着说道:“今日在上船的时候,皇后娘娘一席话,说的百姓们信服不已,交口称赞呢。”
皇后轻轻哼了一声,用手捋着护甲,闲闲道:“都是那些侍卫无用,本宫若不说上一句,只怕到时候皇上震怒,罚了他们也未可知。”
“是呢,”怡常在甜甜一笑“皇后娘娘宅心仁厚,体恤下人,他们呀,得了娘娘的好,自然是记得的,来,娘娘,这白果呀对皮肤好,用上一些脸色白嫩红润。”
她手指纤细,去了护甲,此刻正捏着一颗看上去黄湛湛的果子,色泽润和,宛若蜜蜡一般。
皇后笑了一下,接过来放到眼前,说道:“白果是好,只是本宫听说,白果吃多了,可是会死人的。”
“是,”怡常在甜笑着,“白果有毒,只是经过炒熟,毒便去了一多半了,再去掉皮与芯,便是百易无一害了。每日少食,五粒便可保持好气色。”
桌上正放着刚才剥好的白果肉,算上手中这一枚,一共五枚。
皇后一笑,伸手将白果放到碗中,几颗果肉碰撞,皇后笑道:“怡常在有心了,只是本宫不喜白果苦味,向来是不吃的。”
怡常在容色一敛,忙从座子里站起来,端正行礼道:“都是臣妾粗心,还请娘娘莫要责怪。”
“起来吧,”戴着护甲的手更显得纤长锋利,划过半空让怡常在起身,皇后脸上还是大方端和的笑“你也不是有心的,本宫倒听说近来熙妃喜爱用些果子。”
光折射在脸上,照的皇后的五官更为立体,一双眸子闪过斑斓的光泽,她声音低沉而迷人,如同蛇语。长长的信子吐露在外,探寻着空气里的每一分异动。
“她怀着身孕,听说食核桃可让胎儿聪慧,可吃多了核桃,火气大,脸上生了疮。”怡常在接话,眼里却也流露出不一样的神色来,叫人心里生寒。
皇后见她如此说,露出一个笑意,满意的靠在椅子内。
羡予从门外走进来,低声说道:“皇后娘娘,奴婢听说,皇上派人去了阮记绣坊,寻个女子。”
“女子?”皇后挑眉,脸上表情耐人寻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好像……是阮记绣坊里有个女子长得,和薨了得端柔皇贵妃一模一样。”羡予此言一出,犹如一根刺狠狠扎入皇后心脏。
她手指倏然收紧,瞳孔紧缩。
怡常在眼睛轱辘一转,说道:“臣妾听说,端柔皇贵妃薨世后皇上很是难过,莫不是皇上特地来九州,就是为了再寻一位与她容貌相似的女子?那后宫可就热闹了。”
皇后想起当年,顾长歌离宫,自己派了人去暗杀,没想到自己的手下回禀,说并没有杀掉她。虽然几日后,有人寻来了两具尸身,说是早被烧了。
自己虽然亲眼见了那尸身,的确是顾长歌的没错,只是这件事情隐隐透着古怪。后来自己做了皇后,也就慢慢放下了。
如今……
一丝不安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