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琦只觉得匪夷所思,不过现在并不是她想这些的时候,她必须要开始认真看白熠的表演。
梁子朝看着白熠眼神变化,还有周围的气氛,眉头往上一挑,忽地觉得有些意思,拿着剧本,开始给白熠对戏,说道:“想玩游戏吗?”
白熠没有回答。
“是个猜谜游戏,是这样玩的。”不等白熠回答,梁子朝又继续缓缓说道:“我猜你在想什么。”
“我说对了,你就往前走一步,如果我说错了,你就往后一步,退到门口。”
“如果你走到椅子这就要坐下,如果退到门口就可以走。想玩吗?”
并没有急着回答,白熠转过头望了一眼右边,似乎再看自己的母亲有没有注意,接着才嘴唇微动,却没有说话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一个小动作,张琦眼睛一亮。
这是在家里,柯尔一直担心的事,就是不想让自己母亲知道自己的不正常,不想让母亲认为自己是怪人,是怪胎,因此才会有先往母亲那望了一眼,不想让自己母亲看见这一幕。
刚才试镜的时候,有小演员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直接点头说好。
梁子朝看着白熠的表演,嘴角微微上扬,继续说道:“好,你父母刚离婚时,你妈妈找过我这样的医生,可是他帮不了她,所以你觉得我也帮不了你。”
听见梁子朝这句话,白熠依旧平静地望着,不过左腿往前迈出了一步。
“你很担心,她说她跟医生说了一些事,一些她没跟别人说的事,一些秘密。”
白熠望着梁子朝,眼睛在不易察觉中睁大了些,眉头微微一蹙,似乎有一丝疑惑,可依旧十分平静,偏着头就那样盯着。
接着,又往前走了一步,步子很小。
“你也有不想告诉我的秘密?”
听见梁子朝说的这句话,白熠不自觉地握紧了手,变得有些紧张,似乎内心的起伏比刚才更大了一些,眼神中透出的不再是平静,在那平静的下面却是涌动的内心。
会议室里面的人看着白熠的表演,这一层层情感的递进,十分完整地通过那一双眼睛表现出来。
眼睛?
对,就是眼睛!
张琦忽地拽紧了手中的笔,直直盯着白熠的那一双眼睛,情感的变化,心理的变化,就是透过这一双眼睛的眼神细微变化表现出来。
细微的变化,细腻的情感,白熠他拿捏得十分到位。
看着站在眼前的白熠,那样单薄瘦小的身子,就那样站着,真的就像是柯尔站在他们面前,那样孤独无助地望着他们。
会议室安静极了,静悄悄的,似乎连众人的呼吸声都不见了。
不知为何,看着白熠的表演,摄影师都开始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到镜头里面白熠的表演。
梁子朝目光落在白熠的左手腕,问道:“你父亲走之前把那只表留给你。”
听见梁子朝这句话,白熠望着梁子朝,忽地眼神变了,没有了一开始的疑惑和惊讶,眼神看着似乎有一丝哀伤,也有些失望,就是这样个眼神,如水一般清澈的眼睛,却是让人感受到了一股悲伤的气息。
会议室的气氛似乎随着梁子朝这一句话,都变了,变得哀伤起来。
看着白熠的眼神变化,这般细腻,张琦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尤其是白熠左手腕真的还带了一只手表。
一只指针不会动,已经坏掉的手表。
虽然说白熠是编剧,知道故事,但是为了试镜连手表也戴上了,可想而知白熠是真的对柯尔这个角色用了心。
表演依旧在继续,接下来就是白熠的台词。
白熠往后退了一步,说道:“他把它忘在抽屉里了,它坏了。”
没有说话,会议室很安静,不过这里面却充斥着一股哀伤的气息。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出声打扰,所有人都被这股氛围,白熠的表演所感染了,就连梁子朝也开始认真起来,不再是简单地对着台词。
“你在学校很安静,但……你是好学生,从不闯祸。”
白熠又往后退了一步,浅浅的眉毛微微蹙着,头微微一低,又抬起头望着梁子朝,声音很低,说道:“有一次美术课——随便我们画什么,我画了一个人。”
白熠的目光平静,眼神如同水一般清澈,但就是这样的平静如水,却说道:“另一个人拿螺丝起子刺他的脖子。”
平静的一句话,从这样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听着实在是叫人心里发涩。
“你在电视上看见的?”
随着梁子朝这句话刚说出口,白熠就往后退了一步,稚嫩的脸庞带着深沉,正声说道:“老师很生气,他们找妈妈开会。”
“妈妈开始哭。”
望着梁子朝,白熠就那样说着,平静地说着,“后来我就不画这些了。”
“你现在画什么?”
白熠眼睛一低,又微微抬头,轻耸了耸肩,说道:“微笑的人们,奔跑的狗,还有彩虹。画彩虹不会惹上麻烦。”
梁子朝的眼神也有些凝重,低声回道:“没错,我想是不会。”
白熠回头望了一眼,似乎有些失落,他离那个门很近,又转过头望着梁子朝,平静地问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白熠又后退了一步。
站在那个离梁子朝很远的地方,白熠就那样站着,目光平静,却又带着无尽的孤独与无助,说道:“我在想,你人很好,但是你帮不了我。”
最后这一句话,声音中带着一丝嘶哑,透着无尽的悲凉。
会议室里面的人没有说话,就那样看着站在那的白熠,心像是被刺痛了一般,他们也完全感受到了白熠的孤独和无助,看着让人心酸。
那一双眼睛,平静,但是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