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
我点了点头。
在这种气氛下,我不想和他再纠结这种细枝末味的问题。
我和顾一笑比段景琛更早回到北京,我们在北京落地以后,看到新闻里写的是,救援队找到了失踪人员的遗体,其中有三个是随着机身沉入了海底,并且救援队人员有受伤的。
看到这个新闻,我马上想到了段景琛,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电话拨了出去。
他在第一时间就接听了:“你好,陶然。”
“我看新闻说有救援人员受伤,所以打电话问一下,伤得重不重?”我问。
其实我想问的是受伤的人员是不是他,但话到嘴边又改了。
段景琛很正常的说:“没什么大事,下潜的人员腿被卡住了,腿骨有点骨裂,现在已经送医院了,没事,不用担心。”
“哦,那你注意安全。”我说完挂断了电话。
顾一笑看到我给段景琛打电话,指了指机场正在放新闻的大屏幕说:“不是他,你都等不及把新闻看完就打电话过去了。”
“嗯,他毕竟救了我。”我说。
“那我呢?”顾一笑半开玩笑的反问。
我笑了笑:“我和你不是外人,自然不用说这些虚的。”
“可我真的喜欢听这些虚的。”他委屈巴拉的说。
“出去吧,外面人都等着呢。”我看了一眼已经差不多全部走出去的其他同行人员说。
我们一走出去,就被记者围住。当然,还有很多是获救人员的家属,大家都拿着鲜花夹道欢迎。那感觉,就像我们是凯旋归来的英雄一样。
当获救人员和家属抱头痛哭时,记者们都疯狂的拍照片。
我对于这个场景早有预料,和罗小天说好,要他带着孩子在外面的车子里等我,顾一笑也一样。
就是因为提前说了一下,我们两个很快就从记者的包围当中突围出去。
外面停着两辆商务车,一辆是白色的,司机是罗小天。另一辆是宝蓝色的,司机是顾一笑的爸爸。
他停住脚步,用力给了我一个拥抱说:“明天再见。”
“好的。”我说。
我们分开,然后各自上车了。
豆包看到我上车,红着眼睛就钻进了我怀里,王阿姨忙拉上了车门。
“妈妈,我以为再也见到不你了。”豆包说。
他这是第三年上幼儿园,明年秋天就要上小学的,所以怎么看都是一个大孩子了。
“怎么会呢?妈妈第一时间能打电话就告诉姥爷了。”我说。
罗小天正在开车,听到豆包的话,回头对他道:“吉人自有天相,人这一辈子受到的磨难越多,将来越能理直气壮的管老天要回属于自己的幸福。你妈妈还年轻,多经历一点没什么事儿。这说明,以后妈妈后福很深,会越来越好的。”
豆包现在基本能听懂大人话里八成的意思,他有点懵懂的点了点头说:“妈妈,我好想你。”
让他这么一说,我心软成了一团儿,抱着他好一顿亲。
到了家以后,我看到王阿姨已经把菜做成了半成品,对我说:“这是一早就准备好的,等你回来再做,一会儿就好。”
罗小天却说:“楼上浴缸里给你泡了艾叶水,去去晦气,先洗个澡再下来吃饭。”
虽然在回来的路上,他基本上没说什么话,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红着。
看到阿姨和豆包都走开了,他走到我面前,认真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把我抱到他怀里。
这个拥抱晚了几十年,所以抱的时间有点儿久。
最后,我们松开彼此的时候,罗小天一脸的泪水。
“我这是老了,明明是高兴的事儿,掉什么眼泪。”说着,他笑了笑转身进了卫生间。
“爸。”我叫了他一句。
他正在走着,身子突然顿住了:“好好洗一下,去去晦气。”
“嗯。”我说。
我们都知道彼此在做什么,也都懂彼此心里都是感动,但是谁也没说破。他脚步停了一下,继续走向卫生间。而我稍微在一怔,就走上楼去。
我的眼里都是泪水,我想他也一样。
水温是刚刚好的,微热,艾香味扑鼻。我整个人都泡进水里,觉得从骨头里都放松下来。艾叶带着特有的中医香,让人闻到了以后觉得很安心。
我洗完澡下楼时,丰盛的饭都准备好了。
难得的,我家的餐桌上还放上了酒。
罗小天对我倒了满满的一杯,同时给豆包倒上了果汁,说:“为了你妈妈能平安归来,咱们干一杯。”
我端起酒杯,毫不犹豫的和他们碰杯,然后一饮而尽。豆包也很豪气的把杯子里的果汁喝得净光。
“吃饭吧,等一下要给你妈视频一下。”罗小天说,“她也着急了几天。”
我点了点头。
此刻,外面太阳已经落山,西边的天空一片瑰丽的的彩霞,屋子里将暗不暗,开着灯,温馨的灯光铺了一室。
这就是家,让人安心又感激。
我们吃过晚饭,我和田青青视频报了个平安,然后就围坐在客厅里。
豆包听着我们聊天,没一会儿脑袋就一点一点的犯困了。我把豆包抱上楼,哄他睡着,然后重新下来。
果然,罗小天还在下面等着我。
“经历了这么大的事,能这么快恢复平静,真的很不容易了。我呢,也不想和你说什么,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随心而为吧。”罗小天说。
我拿起杯子给他倒满了水,递到他手里说:“爸,你在说顾一笑的事吧。”
他笑了笑:“是,我看到你们两个是牵着手走出来的了。其实,经历了生死以后,生命之中再无大事。”
“如果我和他在一起,您有什么意见?”我认真的问。
他笑道:“只要你开心,什么都行。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其实真的到了生死关头,你才会知道谁在你心里最重要。我当时想到的是豆包,是你,是妈,还有养父母。其他的人,真的都来不及想了。”我说。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以后,会更加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四十不惑,你也快到不惑的年纪了,很多事不用别人说,你也能懂。你对世界认知的越多,越明白这一辈子自己能走到哪一步,等过了四十以后,会有无力感。因为你不可能成为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然后,你还会发现,你努力了一生,最后还是做了一个很普通的人。和别人的区别,无非是钱多钱少的问题。”罗小天认真的说。
他说了很多,我认真的听着。
这是我们父女自相认以来,聊的最多的一回。
最后,他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看了一眼手表对我说:“时间不早了,你这几天都没好休息,早点睡。”
“好,你也一样。”我说。
我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时候,他一定也没睡好。
“好,我知道。”他说。
我起身准备上楼,他突然叫住了我说:“陶然,我准备再有两三年就退休了,公司交给你打理,那个孩子,我会给他建立一个基金,保他一生衣食无忧,至于其它的,我也无能为力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盛清锦生的那个孩子。
其实,现在我想开了以后,觉得那个孩子也很无辜,落到现在这种尴尬的地步。
“爸,您现在还这么年轻,说这些有点早了吧。”我笑了笑,觉得他的话有点莫名其妙。
“这些年来我都是一个,身体早就不行了,不过只是扛着而已。现在这段时间,我做事情时都有在力不从心的感觉。”罗小天笑道,“人啊,好多事情都要早做打算,不然到时候出个万一,就不好办了。”
“那也打算得太早了。”我说。
他摇了摇头,转身上楼了。
我在客厅稍坐一会儿,消化了消化他的话,正准备上楼时,忽然听到有石头轻轻啪的砸到玻璃上的声音,出于好奇,我打开了门。
然后我就看到顾一笑正站在台阶下看着我。
“你怎么又来了?”我问。
“不叫又,这只是我想起来从前的事以后,头一回上门。”他站在原地看着我,“我都快要睡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你,然后就特别的想念,然后就过来了。”
“进来坐一会儿?”我问。
他往上走了两个台阶,对我道:“不用了,我就看看你,看到你好好的,还记得我,也没恢复到不理我的时候,那就说明这几天的经历不是在做梦。这样,我就放心了。早点睡吧!”
他说完以后,冲我摆了摆手,很潇洒自在的走到了自己的车前,拉开门又对我笑了笑,然后开车走了。
我站在台阶上不由就笑了。
现在我和他之间的感情,让我觉得很轻松。突然间想你了,就不顾时间不顾地点,跑来看看,然后看到你好好的,我安心了,尽兴了,为了不影响你休息,马上就走。
他做的这些,让我觉得很甜蜜,关门锁门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玻璃上自己的影子,我脸上的笑是发自内心的,掩饰不了,压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