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一支200人的卫队,大骑士长却从没多说过一句话。
黑发安诺特抽出引以为豪的改良手半剑,现在看上去像是长匕首。“快把我变回去!”
将军说:“我不懂解除法术,只能等待自动失效。有谁知道刚才的是什么东西?”
几乎被忽略的维尼怯怯说:“好像……好像是条大鱼。”
“蠢货,是鲨鱼,鲨鱼!我见过!”辛迪亚夫人尖叫了一声,发现大家都盯着自己看,顿时后悔了。赶紧捂住脸。水把脸上的铅粉白垩冲刷掉了,一道一道的。“都别看我。”
“什么鱼?”一帮祖传十几代的内陆人面面相觑,大海离他们太远了。
“鲨鱼。一种生活在咸水里的食肉鱼,前年有个黑金海湾的矮人带了一条蜡制标本送给我,他说这东西闻到血会瞬间发狂,撕烂吞掉水里的活物。”
“标本多大?”
辛西娅夫人比了比,只有一人长。
“它靠什么感知,眼睛还是耳朵?”
艺术家茫然摇头。
“嗯?”银发艾菲发现了点什么,走道上有不少被水浪推上来的杂物,他用剑刺穿某个东西,挑了起来。维尼刚开始以为是快腐烂的整鸡,当看到五颗清晰的脚趾头,她差点吐出来。
“小男孩的左脚,已经被跑的发白,血都流光了,皮肉发胀。”
寇德……
大家脸色发青,等着将军的命令。事态比想象严重,已经有人死了,在塔主来之前,必须自救。
把二层的环形走廊比作贴在塔内的甜甜圈,五个成人一个女孩被困在半个甜甜圈上,上去的路被撞断了,下去的路淹没在水下。微澜的水面隐藏着恶意,好像每个波纹下都有一排利齿。这些人里,维尼是最软弱最无力的,即使蠢如母鸡一样的辛迪亚,也有名声地位让骑士们愿意保护她。经历过冷水和恐惧后,她尤为渴望能让她依靠的人。维尼却什么都没有,她摸索全身试图找点什么来支撑勇气,只摸到了一片泡湿淋的松饼。想到商人先生转头逃走时的决绝,维尼松手了,让松饼留在口袋里。她把自己搂的更紧些,瑟瑟发抖。
“散开。”将军指挥道,“以那只鱼的体型,一个扑击能把我们全部击中,走廊太狭小,大家贴墙以10萨米为间距保持距离,你们三个的武器附魔听我指挥再使用。原地防御,等待救援。”
除了辛迪亚夫人外,大家都觉得战术很合理。
维尼和辛迪亚夫人被安排在甜甜圈的两端,其他人在中央,这样能保证几个战斗力可以最快地相互支援。辛迪亚夫人不愿意挪动,因为在两段的位置,只有一个方向能逃走,更没安全感。她知道恳求将军没用,所以使劲拉扯着骑士们,最后黑发安诺特主动要去和她交换位置。
那,谁来和自己交换呢。维尼能拥有的,只有小女孩的软弱、无助,她看着将军,紧咬嘴唇,把刚刚抠抓石板弄烂的手指尖露出来,有三片指甲劈开了。将军看了看伤口,缓缓点头,“你站在中央。”
维尼终于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人愿意庇护她的。
六人散开来,静听着水浪起伏。环形走廊并不宽,从墙根到边缘,不过两人并行的宽度,维尼大跨步的距离,所以当水浪盈起,会有一部分扑向维尼,然后慢慢顺着楼板流回水里。水一次次碰到裂开的指甲,疼得钻心。维尼不得不脑子里想些别的,来忽略疼痛。
寇德死了。这个念头折磨着她,那个高傲的,咄咄逼人的小坏种,喜欢对辛迪亚夫人摇尾巴的家伙,他死的像是团肉酱,在大鱼的牙齿里撕裂,磨碎,哀嚎。
这些想法比疼痛更糟糕,她强迫自己转换题目。
大鱼能看到她吗?能听到吗?还是说像是蛇一样靠热量追踪?她回想着辛迪亚夫人的几句废话。
“……他说这东西闻到血会瞬间发狂,撕烂吞掉水里的活物……”
维尼愣了愣,水浪不知不觉中更大了,刚才拍在她腰部,现在已经洒到脖子,水流顺着肩膀手臂,从指尖滴下,从伤口带走一丝丝猩红,流回水里。
她的牙齿开始打颤,看向左侧10萨米远的将军。“将军,我能……换个位置吗?”
柯尔斯廷将军的眼神很坚定,声音不带感情。“呆在那别动,维尼,别动。”
他知道的!他故意的!
维尼从头顶冷到脚心。原以为将军因为自己受伤而怜悯她,事实上是因为她受伤,有了战术价值才能呆在这——她是诱饵。
走廊不宽,如果她留在两端,鲨鱼冲上来,几个战斗力挤在狭窄空间里,都无法横向挥剑。而在中央位置,他们可以从两侧包夹,所以诱饵要待在走廊的最中央。
浪更大了,拍在维尼脸上,她喝了半口。水下的东西察觉到只要使劲搅动水面,就能品尝到一丝丝,让它极度兴奋的味道。
这个安排将军不能名说,因为那样骑士们一定会坚持给维尼包扎好,然后自己放血充当诱饵。这样就等于牺牲一个“马”来替换没什么用的“兵”,将军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不符合兵力最优配置。
维尼苦涩地想:是啊,寇德,你和我一样都是“兵”,只不过你被吃掉得早一些。
她要开口向骑士们求救,哪怕会得罪将军,哪怕会破坏战术。
“我……”
一道流线形黑影破水而出,冲她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