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白的面条从锅内直接捞出来,加上几样独特的配料,荡漾在浓浓的汤汁里,色香味俱全。入口后,面条不软不硬,味道鲜美无比,很是惊艳。
可惜天气热,之前又走了这么远的路,她吃到一半便没了胃口。
这是一座小城,近年来凭借拥有深海良港的优势,被开发成东京地区的物流中心之一。但当地人的生活方式并未改变,节奏依然很缓慢。此刻正值中午,居酒屋里没有其他客人,老板在柜台里独自忙碌着。见许衡停下来,他立刻用眼神询问有无需要。
她连忙歉意地摆摆手。
王航埋头在自己的碗里,却敏锐地有所察觉,含混道:“吃不下了?”
“不是特别饿。”许衡没敢放筷子,用左手端起水杯,假装口渴,消除了老板的疑虑。
正当她犹豫着如何浪费食物,又不伤害制作者感情的时候,一双大手伸过来:“不吃给我。”
许衡略显惊恐,却也不知该如何拒绝,只好言不由衷地说:“没关系,我过会儿自己吃完。”
王航抬起眼,目光十足的不屑:“过会儿想吃了我再给你点。”
而她果然没有再点。
饭钱是王航付的,想到远洋货轮船长们每月近万美金的收入,许衡心安理得地没有推辞。
更何况她只吃了半碗拉面。
午后的海滨小城太阳很大,走回码头的路上两人已是大汗漓淋。正盼着早点回去休整一番,却看到“长舟号”旁停着一辆警车。
留守的大副搓着手,瞧见他们时明显松了口气。站在车旁边的两名警察也随即调转视线,满脸严肃。
许衡的心当时就往下一沉。
两位不速之客刚刚到,还没来得及介绍情况。王航很快将其带上“长舟号”的会客室,吩咐大副去准备茶水,让许衡留下当参谋。
警察一老一少,年轻的那个会少许中文,虽然说起来不甚流利,但表达意思基本清楚。
“盗窃”,许衡确定罪名后果断选择用英语发问:“有证据吗?”
对方点点头,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和同行业的人交流起来,即便隔着语言鸿沟,也明显轻松许多。
监控视频、证人证言,包括嫌疑人自己的自认。许衡一一看过这些材料的内容,转身朝王航摇摇头:“坐实了,就是他们。”
“不可能。”他已经恢复船长的状态,言辞间有不容辩驳的权威,“以前咱们国家的人穷,出来了喜欢‘捞外快’,在日本这些港口城市的名声确实不好。但今天这事儿绝不可能是小高他们干的。”
许衡皱眉:“法律讲的是证据。”
“我看到那些东西了,几张纸而已,录像也不清楚。”
“你得出面作保。”争论没有意义,许衡心里很清楚,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捞人。
王航冷笑:“那就意味着承认对他们的指控。”
“这没有影响,”她试着讲道理,“即便在日本留下案底,也不影响属人管辖权,小高他们在国内依然是身家清白的守法公民。”
他起身站在窗前,逆着光,表情模糊,目光却很清亮:“我说了,不可能。有本事就让他们把人一直关下去。”
许衡咬了咬嘴唇,扭过头去看向两个正襟危坐的日本警察:“会不会搞错了?我们船员都受过教育,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年纪较大的那个人推测出她的意思,没有等翻译便哇啦哇啦地说了一大通。
年轻警察在脑子里组织了半天语言,缓缓地用中文说:“全是垂钓用的鱼竿,受害人下完饵料后就去吃饭了。回来时发现一根都不剩,便报了警。那个港口是保税区,我们安装了监控,所以才锁定嫌疑人身份。”
如果是国内,她会一定坚持无罪推定,为当事人据理力争。但在日本,面对着态度严谨的警务人员,许衡明显有所动摇。
如果说船舶是一个国家的域外领土,船长就是这块领土上的最高长官。他不仅要对船员负责,更是司法庇护的发起者。按照日本警察的说法,想要小高等人被释放,必须由王航出面作保,以外国人不受管辖为由,将船员们领回来。
这也是许衡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
“别再提了。”王航冲她摆摆手,向两位警察作出一个“请”的手势,躬身送客:“我的船员不可能是小偷,你们爱怎么办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