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一扇扇关上,又准备去锁后院的小门时,门却在外头被人撞开了。
看见邱祥惨白着脸冲进来,余掌柜就知道瑜楚的计划成功了。心下暗喜,脸上却仿佛讶异非常:“邱掌柜怎么现在过来了?”
邱祥手里甩出一把黑乎乎的东西,吼道:“你看看这是什么!”声音又急又怒,带着怪异的尖刻。
余掌柜这次的吃惊倒不是装的,她只知道瑜楚有计划,并不知道她和石江到底动了什么手脚,捡起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辨认了半天,才勉强看出来点形状:“这是,是红花?”
“就是从你们芳菲苑拿走的红花!”邱祥继续咆哮道:“别以为你给了我不能用的红花,就是踩到我头上了!我告诉你,要是香远居因为不能按时往宫里送后受罚,你芳菲苑也跑不掉!惠嫔娘娘那,我早就把你们挂上号了!到时候宫里怪罪下来,就是你们恶意毁坏红花,故意让贵人们用不上脂粉!”
相比邱祥的激动,余掌柜倒是很冷静,她相信瑜楚的判断和石江的技术,决不会轻易让香远居的人发现破绽。于是将红花举到邱祥面前,正色道:“邱掌柜这么说话,我就不懂了。我们芳菲苑一直用的都是这些红花,如果不是邱掌柜诚心来求,我们又怎会在这个时候把红花让出去?你拿走了我们几乎所有的红花,让芳菲苑无法开工,现在又来指责我们有意陷害,什么话都让你说尽了,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不管有没有道理,邱祥都不是讲道理的人,冷笑道:“若不是你们做了手脚,这些红花怎么一入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连一丝红色都提不出来!怪不得当初那么大方,肯让那么多红花给我!”
余掌柜心想,你当人人都是软柿子吗,我自然是做了手脚才给你的。面上却十分诚恳:“邱掌柜若说是红花有问题,提不出红色,那就奇怪了。这些红花我们用了几个月了,一直都好好的,从没听说有什么问题。不过这事我也说不清,这样吧,邱掌柜暂等一等,我把我们大师傅请来,咱们好好找找原因。”
邱祥虽不相信余掌柜的话,可事到如今,等宫里头问起来,总要有话回,光说一句“都是芳菲苑的错”可是决计糊弄不过去。只得勉强点点头,又生怕自己被欺瞒,等着石江过来的时候,又差人把丁师傅也叫了来。
石江到时,天已经黑透了,等到丁师傅后脚跟进来,已到了宵禁的时刻。可此刻芳菲苑里的众人谁也顾不上宵禁,都围在了后屋剩下的最后一捧红花那儿。
才过了半日,余掌柜还没顾得上收拾,这些红花还留在桌上,甚至还保持着邱祥离开时的形状。
石江上前,将团在一起的红花饼子掰开,一半递给邱祥,一半递给丁师傅:“你们看看,是不是和拿走的红花一样?”
两人翻来覆去开了几遍,确实看不出什么差别,丁师傅才犹犹豫豫道:“看起来是一样的。”
“那就没问题了”,石江舒口气,“我们芳菲苑一直用的都是这种红花,从没出过岔子。”
邱祥冷笑:“你说没问题就是没问题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信口开河?”
石江晒然一笑:“邱掌柜的意思,是让我当面把红花提纯给你看吗?”
邱祥一窒。红花易得,可红花提纯的方法却是各个铺子的秘密,不同的师傅都有不同的手法。要不然,都是一样的焉支山红花,为什么有的铺子做出来的胭脂,就是比别人更纯净,更显色?香远居当初在京城声名鹊起,靠的就是丁师傅提纯红花的法子,提出的红色比别人更加艳丽,这才将胭脂做成了香远居的招牌,也是因为这个得了宫中喜爱,逐渐做成了京城第一的脂粉铺。
可是后来芳菲苑起来后,用红花做出了比香远居的胭脂更加细腻的腮红,就引起了邱祥和丁师傅的主意。虽然芳菲苑从来没有宣扬过自己提纯的红花有多纯净,对腮红的宣传也一直侧重于色系的搭配,可邱祥两人都是行家,早就看出来,芳菲苑用的提纯手法绝对比香远居更胜一筹。
此时有机会能一睹真容,虽然不合规矩,邱丁两个又岂会放弃?邱祥当即道:“石师傅提纯红花的法子是芳菲苑的不传之秘,可事关我们香远居的前途,我也不敢掉以轻心。当然,我和丁师傅都不是那等不知好歹之人,我们也不看全,只要石师傅能证明这些红花确实可以提出红色就行了。”
余掌柜一听,邱祥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其实不还是想要偷窥石江的技术?顿时有些着急。看看石江,他却微微一笑:“好,我做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