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觉,我睡了很久,等我醒来,已经是下午在医院的床上了。全身都疼得想要碎开一样。这几个月,我把这辈子的伤都受过了,身体的,心灵的。原本以为自己冷静沉着百毒不侵,却原来不堪一击。我不知道我是被姐姐保护得太好了,还是我之前的生活环境太简单了。
陆曾翰焦灼地陪在我身边,看我醒来忙问:“觉得怎么样?”
“我还好。医生怎么说?”我的头有点懵,已经分不清是伤在哪里了,哪里都疼。
“肋骨这次是真的断了。陆曾翰担忧地问道,“头疼吗?你还有点轻微脑震荡。”
“不疼。”我摇头,“不过有点懵,看东西有时候有重影。”
“妈的。”陆曾翰恨恨道,“他下次别落在我手里。”
“他早就说要打断我的肋骨了。”我挤出个笑,“他以前不就打断一个女人的肋骨吗,有什么稀奇。何况这次他儿子死了,没杀了我已经算轻的了。”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陆曾翰用力攥紧我的手,一脸的抱歉和沉闷。
我轻轻摇头:“别说傻话。”我终于明了他的身份,前所未有的轻松,不由抿唇笑道,“原来你真的不是坏人,我的直觉没有错。”
“你从来没觉得我坏吗?”陆曾翰不禁勾唇一笑,把我的手握得更紧,“这么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也是分析过的。像你这样有原则有底线,又恪守规则的人,不会走那种旁门左道的。”我说的有点脸红,现在这么说,有点事后诸葛亮的意思。
正说着,医生过来又给我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嘱咐我多休息,把伤养好,目前看来除了外伤,没什么大碍,但要留院观察下脑震荡的情况。说完医生走了。我有点犯愁,看着陆曾翰道:“我不想在医院过年。”再过两天就是春节了,我不想在这冰冷又满是药味的地方,而且姐姐说春节后会来看我的。
陆曾翰捏捏我的手,柔声道:“听话,要先养好伤。”
“你春节会在南城吗?”我有些担心的问他,“姐姐要春节后才回来,我不想一个人过年。”
“会。”陆曾翰温温说道,“我会陪着你。”
“那,”我纠结着,“你父母家人,会不会不同意?”
陆曾翰怔了一下,握着我的手松开了,从我病床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莲雾,放到我嘴边,我最爱吃的!我忍不住张嘴就是一口,好好吃。我满足地笑了。
陆曾翰看我吃得开心,也温温笑了,随即淡淡道:“我没有家人。”
我的笑容凝固了,没有家人,谁会没有家人?之前他还说过他的父亲送他汽车。我错愕地看着他道:“你不是说——”
“他们都去世了。”陆曾翰向后坐了坐,声音平静,“在我高中的时候,他们被人杀害了。我爸的生意做得太大了,后来公司改制,原来的合伙人觉得利益受了损失,就恨上了他。我爸喜欢赌几把,那人就在他赌的时候下手,刚好我妈去找他,也没能幸免。”
我的后背寒意阵阵袭来,我从没想过,一向嬉皮笑脸的陆曾翰背后有这么惨痛的故事,心从某个地方开始疼,逐渐蔓延到了全身,那是种比肉体疼痛更甚的锥心刻骨,我反握上陆曾翰,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陆曾翰拍拍我的手背,声音很轻:“都过去了。”
“你是怎么走出来的?”我不禁问道。这种突然的创伤在心理学的临床上,是很难恢复的。而如今我在陆曾翰身上根本看不出这些情绪。
“合伙人是雇凶杀人,手法专业,杀了人之后就跑得不见踪影。案子一年都没进展,我就一年天天泡公安局,开始他们还理我,后来看我来都躲我。”陆曾翰无奈地勾唇,“一年以后,案子终于破了。合伙人把他全家都弄到公司去了,我爸留下的股份也被他稀释得差不多了,好在公司被他又做大了不少,我把股份卖了,变了现钱,存到银行去了。然后考了刑警学院。”
难怪陆曾翰名下财产不少,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还回去考刑警学院,一般经历重大创伤的人,下意识都是逃避,而不会去迎头面对。像陆曾翰这种情况,通常会远离各种凶案,过平静的、和之前生活截然相反的日子,而他反而走上了警察这条路,每天都面对各种凶案反复刺激,他不会心痛吗?我忍不住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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