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元蝶这一回病,病的特别依赖她娘,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似的那种依赖,非要她娘在跟前,总爱抱着靠着,粘人的不得了。
不过看起来并不突兀,一家子都觉得很正常,十三岁的姑娘,病了要娘宠着那也不奇怪,且王慧兰又本来就是十分宠孩子的主儿,虽说小儿子信哥儿来的不容易,十分宠爱,可也从来没有忽略韩元蝶,一样的宠。
只有韩元蝶自己在心里想:虽然以前的遭遇十分蹊跷,她在梦里看到了一点儿端倪,还什么都不清楚,也不知道今后会怎么样,可至少这一次回来救回了母亲,总还是上天福佑,才给自己一个机会,新开始的机会,不管今后如何,也没有白回来一回。
韩元蝶这次病自然也是惊动了不少人家,外祖家打发了人来看了几回,大舅母还带着女儿来看了一回。邓家也是由沈繁繁亲自上门来探望过,送了些上好的药材。
韩又荷这几日更是天天都回娘家来看韩元蝶,她成亲后在宫里住了两年,开始是因为齐王府正在修建,所以暂时住在宫里,后来是顺理成章的怀了身孕,杨淑妃和许夫人都一致同意她留在宫里生育,直到长子半岁之后,才正式搬到齐王府的。
在齐王府,韩又荷当家做主,本来就比普通媳妇自由许多,且齐王自己也十分宠爱韩元蝶,所以她天天回娘家来看自家圆圆,那简直一点儿障碍都没有。
韩元蝶醒了,韩又荷都放了些心,这会儿韩元蝶半躺在自己房子的后头小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韩又荷坐在一边陪她,小桌子上搁着新鲜的宫制点心和果子,韩又荷说:“这是娘娘赏你的,昨儿娘娘又打发人来问你怎么样了。”
“你跟娘娘说我好些了,待我好了就去给娘娘磕头。”韩元蝶说,杨淑妃向来也是很喜欢韩元蝶的,且韩元蝶与六公主差不多大,两人好的什么似的,只是六公主到底是公主,出宫不像韩元蝶出门那么容易,不能时时在一块儿。
韩又荷又说:“你这回叫人吓病了,王爷可恼了,说青天白日之下,就有这样的事,幸而当日先锋军在那里,又处置的好,不然不仅是你跟沈姐姐,就是旁边儿的人,只怕也得死伤许多,王爷说,好好的马,又是自己家平日里惯用的,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发起疯来,定是有人暗中搞鬼,吩咐彻查,一定要查明白!”
“咦?”韩元蝶心中一动,便吩咐香茹:“去把笔墨拿来。”
“做什么呢?”
“那日我好像看到一个人行动挺奇怪的。”韩元蝶说,那一日她被吓的够呛,哪里还记得那会儿的无意的一瞥,接着又病倒几日,仿佛打开了一个什么开关一样,往事如同杂草一般疯长,让她在好几日里都时时有混乱的感觉,不知道今生前世,自然更没有想得到那个时候了。
这会儿韩又荷随口一说,倒是提醒了她,叫她记起当时那个行动十分与众不同的小厮来。
香茹取来笔墨,在桌子上摆好,韩元蝶提起笔,也不见作势,只刷刷几笔,惟妙惟肖的勾勒出一张脸来,对韩又荷道:“那会儿人人都在往入城骑兵那儿看,我无意中看见这个人,行动间就有点儿鬼祟的样子,背着人群,反往我们马车前头走,不过走到马那儿就被别人遮住了,我也没看见是不是他干的,这会儿我画出来,你交给齐王殿下查一查,只我也不确定,别冤枉了好人才是。”
这是韩元蝶两世都最得心应手的技能,画画,画什么都很像。
韩又荷就吩咐丫鬟收起来,笑道:“这样你也看得见,果然王爷常说你是福星,倒也不假。”
“福星还给人吓成了病猫呢?这要不是福星,那得吓成什么样!”有人在门口笑嘻嘻的接口说。
韩元蝶都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谁,笑道:“娇娇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六公主,杨淑妃的独女,齐王殿下唯一的同胞妹妹,从小儿就生的娇,得圣上宠爱,小名娇儿,韩元蝶与她好,就爱叫她娇娇。
模样儿长的也娇气,眼睛水汪汪的,樱桃小嘴,一笑就翘的十分可爱。
六公主笑道:“先前三嫂打发人进来说你好些了,我当然要出来瞧你啊。”
“你自己来的啊?”韩元蝶笑,早有丫鬟搬了椅子来请公主殿下坐,韩又荷试了试茶温,才端了一杯茶给她。
六公主这样天然生就的娇里娇气的样子,很容易让周围的人不由自主的,自然而然的要照顾她,尤其是韩又荷韩元蝶这样本身也是天然的爱照顾人的性子的人。
所以六公主跟韩元蝶交好,也跟自己这嫂子处的好。
六公主笑道:“振哥送我来的嘛。”
她倒是说的大方,这也就是公主了,再娇气那也是公主,理直气壮的很。这位振哥叫唐振,是武宁侯唐家的长房嫡长孙,那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落地就封了侍卫,从小儿就出入宫禁,如今也在禁卫军里当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六公主给看上了。
六公主自己都不太明白,她往回想的时候,也找不到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振哥就已经是一个对她来说无处不在,会陪着她,照顾她的人了。
总之就是不知不觉间,振哥对六公主来说,就已经是生命中很习以为常的一部分了。
韩元蝶当然知道这官司,便笑道:“振哥也不进来喝杯茶,真不给我面子。”
“你们家规矩大,振哥不好意思进来嘛。”六公主笑着说,韩元蝶觉得这话听起来可好玩了,振哥可是出入宫禁不禁的人,且景阳宫也是惯常出入的,在宫廷里都走惯了的人,这会儿反说韩家规矩大,听起来觉得好笑,可是细细一想,可不嘛,韩家这样的世家,家教规矩确实是很严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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