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不自在起来,韩元蝶见二舅母杨氏低头掩饰了一下笑,李太太便道:“圆圆你小孩子懂什么,绢花还能跟这样东西比?”
说着又嗔怪王大奶奶:“你也是个实心眼儿,虽说是多年没见的亲外甥女,你疼她,要给她好东西是有的,只是这样小孩子,又不懂贵重不贵重的,随手搁没了,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片心?”
还回头问许夫人:“亲家太太说是不是?”
许夫人淡定惯了,向来不屑于争什么长短,何况此时人家上门做客,送的东西也确实不失礼,便就客气的道:“舅奶奶太多礼了。”
外祖母笑着说话的时候一脸的慈眉善目,可是韩元蝶瞧着,这对着自己这个儿媳妇笑着的时候,这笑容里多少带着一点儿不是十分明显的讨好的样子,她又去看外祖家的另外两位舅母,还有随外祖母上门的几位还没出阁的姨母。
众人性子不同,有些她熟悉,有些她不熟悉,但她却看得出来,他们的言语神态,甚至是身子那微微的往那边的倾过去的样子,都表现出了那种奉承讨好王大奶奶的倾向。
这一天下来,大舅母也并没有对韩元蝶另眼相看,跟她记得的完全不一样。
王家众女眷直用了晚饭才告辞回去,韩元蝶随着祖母和几位姑母送客至二门,见马车走了,韩元蝶才拉了拉祖母的衣服:“祖母,大舅母很多银子吗?”
这一个多月,她总算是学会了小姑娘说话的方式了。
祖母还没说话,二姑母韩又荷倒是笑了一笑,把韩元蝶抱起来:“我先瞧你收了礼就一脸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琢磨了半日你大舅母的银子吧?”
韩元蝶顺手抱住二姑母的脖子,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问:“是不是?”
韩又荷道:“我琢磨着不少。”
许夫人见她们聊起来,也就没理她们,只转身往里走,韩元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韩又荷瞧在眼里,见这刚刚翻过年,刚能算八岁的胖乎乎的小侄女这一副大人样格外好玩,便道:“你瞧你大舅母,走路都比人走在前头呢,身上随便抖一抖,能抖出百十来两金子来,这上别人家也就罢了,又是来咱们家,又得格外加二两才行呢!”
许夫人充耳不闻,对姑娘们向来纵容的很,倒是旁边并肩走着的三姑母韩又梅,四姑母韩又兰都跟着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叫韩又荷这么一说,韩元蝶也更明白了,韩又荷显然是很清楚韩家和王家的差距的,韩元蝶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以前不去想罢了。
韩元蝶道:“我看外祖母和舅母都奉承着大舅母呢。”
“哎哟,你个小不点儿,还知道看人奉承不奉承呢?”三个姑娘笑成了一团,都没人把韩元蝶当一回事。
韩元蝶生气的鼓着小胖脸,不理睬她们,只管自己心里想事情。
韩又荷见状,伸了脸贴贴她的脸:“好了乖宝宝不生气,你最聪明了,你看的一点儿没错,你外祖母如今指望你大舅母拿银子出来补贴家用呢,怎么能不奉承她?何况你大舅母不也情愿吗?要不然能给你那样的簪子?”
许夫人这才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别在后头说人长短,别人家的事,跟咱们家无关。”
韩又荷吐吐舌头,果然闭嘴了。
怪道自己以前不觉得呢,祖母这个性子,不讨论不解释,其实是容易造成误解的。韩元蝶歪歪头,想了想,说:“祖母这话说的不对。”
这一下,不仅是姑娘们,连许夫人这样淡定的人都露出了诧异神情了:“祖母怎么不对了?”
韩元蝶道:“虽说我外祖家的事,是与祖母无关,可跟我还是有关的。既然是和我有关,自然要说与我听,祖母说是不是?”
人人都静下来了,都有些惊住了似的,许夫人叹口气,过去把韩元蝶接过来抱在自己怀里:“唉你这孩子,你懂什么,这话谁跟你说的?”
但凡露馅的话,韩元蝶便抿着嘴不肯回答。
与小姑娘纯真的眼睛对视之后,许夫人败下阵来,再淡定智慧的大人也无法与小孩子对峙,她说:“是祖母说错了,圆圆说的对。”
韩元蝶满意的点点头:“那我大舅母?”
这孩子气的得寸进尺真叫人失笑,只是许夫人笑不出来,叫她背后说人家是非,她还真的有点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韩又荷见状便对韩元蝶招手:“圆圆过来,今日跟姑母睡好不好?”
韩元蝶看看祖母,又看看姑母,便点点头。
许夫人见状,倒也没有多说话。
回到小时候,从小孩子的目光看出去,似乎真的能多看到很多东西,因为似乎每个人,对这样年龄的孩子,都是不设防的,在她的跟前,用不着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