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然后下楼了。
全县三讲教育总结大会在县大礼堂举行。主席台上挂着红布白字的会标,台上有主讲桌,两排的领导席,台底面有十面红旗,分左右两边斜插着。会务人员早早地来到这里,准备了主席台上的茶水,打开了音响,唱着高亢激昂又优雅动情的现代歌曲。县直办委局行社的班子成员和二级单位的负责人被通知参加会议,八点过了,才稀稀拉拉的到了一些人。县委四大家的领导和荆州市指导团的领导,先在大礼堂后的休息室里候着。张道然作为大会的主持人见到会的人数不理想,座位还有很多空缺,便来到讲台上,对着麦克风大声喊:“各大办和口的负责人,把各自到会的人员清点,按指定的位置就坐,会上要点名的。”他连续喊了几遍,便撤出主席台,在后台又等了好一会,他取出手机来看,都八点半了,再到主席台上看时,已到了大部分人。他又对着麦克风喊:“楼上的同志,请到下面来,今天通知人不多,把下面的位置坐满。”他正在调整着会场的布局,四大家领导和市里的领导已来到主席台上。他们很习惯地按照会议桌上竖着的名字对号入座。主席台在强烈的灯光照耀下,阵容整齐。张道然转脸望了下身后,再对着大会场宣布:“大家安静下来,大会开始,请县委书记郭道武同志作三讲教育的总结讲话。”张道然说着,便鼓掌,台下的人们随之也响起了零星的掌声。
郭道武是钟祥市人,在步入中年时调任大县的县委书记,已快八年抗战了。他个头不高,有一副富态的壮汉之像。郭道武来到主讲台,站着讲话,其实是照着办公室的同志准备的稿子而带感情的宣读,讲到激情时举举现实工作生活中的典型,这样的讲话就五味俱全了。他讲到三讲教育的成效后,对存在的问题,便联系实际丢开了稿件,直视会场,愤懑地说:“城建交通建设问题,已列入了县委、县政府的重要议事日程。为什么年年修路年年无好路,工程中的违法违纪问题有没有,为什么钱花了质量这么差,保质的时间不只几个月吧!我已经接到好几封举报信了,我签字交给了纪委去查。如果问题严重,触犯了法律,我们还要依法查处,决不放纵。交通局的杨茂忠来没有,半年都过去了,县北公路的整改无动于衷,这怎么行!这三讲都讲到哪去了,是不是到牌桌子、酒桌子、官桌子上去了。”郭道武那一番动真格的讲话,令会场的人神经紧张起来,也有人在低声嘀咕:“这只是讲给小胆的,吓唬吓唬而已,他杨茂忠也不是等闲之辈,关键的时候,张县长出来替他说句话,就风平浪静了,雨过天晴了。”自然这场大会开出了严肃的效果。
第二天上午,县委组织部直接通知杨茂忠到组织部谈话。县委常委、组织部长付春生简单地向杨茂忠宣布了县委的任免决定,免去他局长职务,保留党内书记的职务,副局长任觐平接任局长。杨茂忠似乎没有丝毫的懊丧表情,反而觉得是一种解脱,但毕竟是人一生的政治生命的终结,他还是将眼晴睁得象铜钱,质询地说:“我一没有到年龄,二没有违法乱纪,凭什么让我退居二线?我知道我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却不知道这天来得这么早,这么突然。”他唉叹了一声,接着说:“我是机会不对,机会对,我还不是坐在县领导的位置了,再说公路的问题,我上有县领导,下有公路管理段,既然我有责任,那县领导有没有责任,我被撤职了,那县委分管领导还稳于泰山!”付春生让他把话都说出来,把心里的怨气都呕出来后,缓缓地说:“老杨,不要想得太深了,不是撤职,正因为常委考虑到你工作的艰辛,所以给你减轻点担子,又考虑到你在九八抗洪中作出的突出贡献,受到省政府的嘉奖,所以仍保留了你书记的职务,又不是退下来当调研员,级别没降低,工资没减少,刚好减轻了工作担子,不能不说是县领导从工作出发,从关心你出发作出的调整,还有什么想法呢?老杨!”付春生不愧是搞组织工作的,几句又原则又感情的话就把杨茂忠的话全翻译过来了。而杨茂忠还是不服气地说:“要说任何人遇到这种事没有想法,那除非他是憨巴,我是人,我有感情,有思维,怎么能没有想法的。”付春生又针对性地说:“既然组织上已经决定,您有想法已只能保留了。”杨茂忠最后说:“我清楚,有哪个人几时搞赢过组织的,不说了,我走了。”杨茂忠起身,付春生也起身,俩人握了手告辞。
杨茂忠的解职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大县干部们的震动。谷先凯也加大了城建交通的工作力度,尤其对以资代劳的征稽工作开了多次督办会。对工业口、商贸口和个体商户征收难度大的单位还开了小灶,他明确指出:“是财政拨款单位的,由财政代扣;不是财政拨款单位,电视曝光,通报批评单位的主要负责人。”县工商局觉得这项工作的压力和难度太大,只好采取一绝招,将以资代劳任务与城区两个工商所的人员的工资挂起钩来。天府庙市场管理所的六十八名干部职工,月底结帐有十五人没有拿全工资。有位名叫周畅的市管员,一向大度豁达,他在工资表上签了名,当脸像和衣着一样漂亮的出纳将百元和几元的一叠工资递给他后,他没有点数便塞进荷包。出纳忙说:“周畅,你点一下,是三百零八元九角。”周畅还是象往常样说:“不必罗,错了我也不找你了。”他话音刚落,忙又搜出工资,问:“你别逗我,怎么只三百?我是得数数。”出纳忙解释说:“是你的以资代劳任务没完成,扣了。”周畅狠狠地一拍桌子,将工资丢在出纳面前,气势汹汹地说:“你别欺人太甚,以资代劳又不是我的本职工作,我的本职是收工商管理费,任务都过了倍,为什么不奖,还要扣。”所长忙过来劝解,说工资是被局里扣的。周畅的舅舅是局长,他不好向局里发火,便说:“我去按摩室都不只那几个钱,看我的,下个月老子一定把被扣的工资挣回来。”周畅只好快把矛头对准个体工商户,在收取以资代劳的费用时,一承租户硬是不肯交,他便要强行封承租户的门店,引起了店主的竭力对抗,见斗不过店主,他便悻悻而退。中午,周畅邀了几个好友在家小吃馆喝了酒,便到那家承租户叫胡兵的欣欣鞋帽店来。周畅等四人酒兴正浓,出言不逊地说:“你还想不想当老板做生意的?”承租老板胡兵才三十出头,是县百货公司的下岗职工,其实他退伍经民政部门安排于百货公司在百货仓库没干几年就下岗了,他笑脸相迎,并解释说:“我这门店是才从别人手中盘来的,仅门店租金就花了一万几,还有这些无人问津的鞋子佘了三千多,我手头实在紧,没有钱支付。”周畅瞪着充血的眼睛,酒气熏熏地说:“跟你说,这钱不是老子收了装腰包的,是政府收的。”胡兵也血气方刚起来,不示弱地说:“我不认哪个政府,我们下岗这么多年来,政府没有管我们,没有给一分钱的生活费,现在还来找我们收钱,这是油机巴政府,简直比国民党都不如呢!”周畅凶到胡兵面前说:“你敢骂我们是国民党!”同来的一个精瘦个子说:“少给他扯什么党,不让他尝尝我们的拳头是不知爷们的厉害的。”周畅还拿出最后一招说:“你今天不给钱,就给老子关门。”胡兵见来者不善,又围了一些看热闹的,担心事情闹大了,自己受亏,便说:“关门就关门,反正没有生意做。”那精瘦个人拳头痒痒的,又挑斗说:“周畅,不能这么轻饶这小子。”不由分说,一涌而上,照着正要收拾商品关门的胡兵便是一顿痛打。胡兵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揍翻在地。有好心的人打了110报警,幸好警察及时赶到,而没有至胡兵于死地。
警察见人聚集较多,把个窄窄的鞋帽市场堵得水泄不通,怕事态发展成群体恶性事件,便以干扰执法的借口,带走了胡兵及周畅等人。事情很快反映到县工商局,工商局领导出面为周畅讲好话,硬说是胡兵干扰执法。胡兵的手臂被打得抬不得,受了委屈,无法申辩。好心人告诉他求助法律,请法医鉴定。然而,鉴定文书上只是轻微伤,只能作民事调解,构不成刑事处理。这件事却给以资代劳征集工作带来了负面的说法和非议。谷先凯为此伤透了脑筋,既然政府行了文,遇事可不能半途而废呀,他又召开了督办会,还请县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参加,示意作正面报道,端正舆论导向。会上,谷先凯严厉地批评了县工商部门,说:“有的单位在执行政府文件时,胡作非为,险些闹出大祸来,闹出人命关天的大事来,那个叫周畅的,曾局长,是叫周畅吧?简直是给政府在抹黑,败坏政府的形象。哼,谁几时让他收款去打人了?要做耐心的工作么,对周畅的问题尽管没有够上刑事责任,但你们工商局一定要严肃处理,要纯洁工商管理队伍,以育后人。我早说听说了群众反映你们工商干部的作风不好,这次真让我亲身见识了。”经过多方艰苦的工作,全县的城建交通以资代劳资金的征集达到二百一十万元,完成应征的百分之六十五点八。而且,以后每年都继续征收,大县又开避了一条筹集资金的新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