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这一霎,黑衣女醒悟过来自己手上还有刀,索性重重一刀捅在了赵霜意腰侧。
那锋刃实在太过锐利,赵霜意甚至没来得及感觉到疼,只觉得腰间一股血流涌出来,热热的甚至有些舒服,而赵之蓁见了血,一声尖叫,吊着一只废手便不顾性命地扑上来了。
相比黑衣女的匕首,赵之蓁的武器最原始,也最好用——她重重一口咬死在了黑衣女攥着匕首的那只手上,赵霜意眼前已然发黑了,却仿佛还能看到赵之蓁凶狠得闪亮的眼睛和她嘴边流下的鲜血。
那黑衣女吃痛,益发恼怒起来。赵之蓁虽是凭着一时怒勇咬住了她,但到底娇弱。黑衣女不管不顾起来,先是一脚踹开了丽藻,又狠狠踩在了赵之蓁的小腹上,而赵之蓁仍是不愿松口,竟将那黑衣女的手腕上活咬下一块肉来。
此时,外头的小厮和丫鬟们听到了丽藻的叫声也终于又冲了进来,当先的正是赵蟹儿。他推门的一霎便见得丽藻被踹开的一幕,登时怒火冲心,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举起外厢间的一面椅子便要往里冲。
正在此刻,外头终于传来了北衙卫士的高呼:“让开!让道!”
只是一霎那,他们便涌到了小小的包房门口,而那黑衣女惊慌失措,竟忙着冲向刚刚被关牢了的窗子,正要打开,丽藻却刚被她踢到了在左近,哪儿能容她这么跑了?索性学着赵之蓁,一张口,狠狠咬住了黑衣女的脚筋。
她的牙齿虽然无法咬穿鞋袜皮肉,然而整个人挂在黑衣女腿上,又哪儿能叫黑衣女那么轻易逃了去?黑衣女刚开了窗正要翻身跳出便被挂了个人肉沙袋,又急又气正要踢开她,却身子一软,跌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从窗口外头正跳进一个穿青色衣裳的年轻男人来,他蹙眉看了看房中的一片混乱,再看看那些才进了门目瞪口呆的北衙卫士,便沉下了眉:“你们都是从楼梯上跑上来的?这贱人是……是这三个女人拖住的?”
那些个北衙卫士个个都闹得红脸,一个为首的出来道:“元大人,咱们在下头追捕,只看到一道黑影闪进了这厢间,几个同僚一道追上来,稍一耽搁,进来的时候便是这副模样了。并不是咱们不用命……”
那人还要说话,赵之蓁已经爬了起来,也顾不得站起身,手脚并用地爬到了赵霜意身边,哭道:“姐姐,四姐姐,你醒醒呀!”
“你们家的下人呢?”那人问道。
丽藻也连滚带爬地奔到了昏迷的赵霜意身边,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根本顾不上那人的问话,只伸手想捂住赵霜意腰间的伤口,可是大股的血流立刻从她的指缝中溢了出来。
这一忽儿功夫,那堵路的八仙桌已经被北衙卫士们移开了,赵家的丫鬟们跑过来,却是任谁身上都没有伤药,她们也没见过这般情形,个个都是面无人色的。而赵霜意软软地靠在丽藻身上,脸色惨白如纸。
那男人皱了眉头,道:“你们让开,把她衣裳揭开!”
丽藻恨透了北衙的没用,抬头口气也冲得很,道:“这是我们的姑娘!怎么能让男人看到身子?”
“只露出刀口那一圈便是。”彼人回答:“出血这么多,再不救,要出人命了。”
丽藻犹疑,看着赵之蓁道:“五姑娘……”
“拿刀子把那一块儿衣裳给割开!快!”赵之蓁不假思索道:“这位大人,您……您可为我姐姐保密啊!”
见那人点头,赵家的丫鬟们便围成一圈挡住外人视线,里头丽藻拿着那把匕首,将赵霜意伤处的衣物划开,那道狰狞的血口子便露了出来。
丽藻在看到伤处的一霎,睁大了眼,颤抖的手握着的匕首呛啷落地,她用沾满鲜血的手捂住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而赵之蓁根本是傻了,她的身体抖得像是风中的一片残叶。
那姓元的男人几步走了过来,在赵霜意身边单腿跪地,从袖中取出一个袋子,再从袋子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沿着伤处小心翼翼探了下去。
很快,他将沾满血的针抽了出来,蹙起的眉峰也舒展了一些:“不算深,但刀捅进身体之后摆动过……伤口不小,万幸没伤着大血脉。”
说着,那支银针便被他收回了袋子中,再掏出来的是细洁的白布:“苏维!伤药!”
被隔在外头的一名北衙卫士应了一声,丢进一只瓶子来。他并不曾回头,只是信手一接,那只姜色瓶子便落在了他鲜血淋淋的掌心之中。
“我来!”却是丽藻看着他要触碰赵霜意的身体,忙道。
他抬眼看了丽藻一眼,点点头,将瓶子与白布递给了丽藻:“记得回去了要给你家姑娘清理伤口……这药是止血的,不能杀脓,血差不多止住了便要换药了。”
丽藻听闻赵霜意没有生命安全,已将先前的愤恨抹下去了多半,此刻忙不迭点头答应。那位救命的恩人却也不多话,站起身便走,还不忘将黑衣女提在手上。
赵之蓁看在眼中,没头没尾地问出一句:“这贼人死了吗?”
那人一怔,道:“没有,只是中了麻针。”
赵之蓁咬着牙站起来,到得他们面前,用那只没有脱臼的手,照着黑衣女脸上狠狠抽了几个大耳光子,然后道:“多谢恩公搭救,不知怎么称呼?今后好上门去谢您救了我姐姐的恩德。”
“恩公一称不敢当,北衙百户元惟扬。谢也不用了,北衙的人家门前,不该有官员来往。”
赵之蓁怔在原地,看着那人将昏迷不醒的黑衣女丢给下属,一行人扬长而去,才突然醒过神,催到:“快去准备马车!咱们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