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她要不要过去看看?
犹豫了一瞬,梅开勺还是走向了声音传力的地方,视线才落在水塘中的小人影身上,瞳孔便猛地一缩。
是公孙翎,浑身衣衫已经被水完全打湿,吸饱了水分的绸缎厚重凝滞,拖着他不断向水下坠落,一张原本苍白的小脸因为呛了几口水,憋得通红,看上去他并不会水性,却咬紧了牙,没有发出一声呼救。
“用武气!”
梅开勺几乎没有多作犹豫,开口喊了一声,忽然听到声音的公孙翎猛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紧接着便在身体表面萦绕起一层武气,虽然并不能缓解他不会水的危险,但好在口鼻都暂时有武气封住,不会再呛到,动作也由狼狈得一塌糊涂好了许多。
“扑通!”
梅开勺跳下水池,一把攥住了公孙翎的手,冰凉柔软的手指被她的温暖牢牢握住,公孙翎的神情闪过一丝的复杂,低下头不再看向梅开勺。
梅开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那双完全漆黑的眼,用武气将身体裹住,拖着公孙翎一点一点游向岸边。
公孙翎方才落水的地方都快接近湖心了,这绝不是在湖边自己失足掉下去的,那对他下手的人……
梅开勺想到自己来时无意中看见公孙茂冷眼看他的那一幕,心底隐隐有了怀疑,但回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身后的公孙翎,终于是长长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一靠近岸边,公孙翎就将自己的手指从梅开勺手中抽了出来,默默爬上岸,梅开勺看了一眼他湿透的衣衫,深深皱了皱眉。
“你卧房在哪?我送你回去,先把湿衣服换下,免得受了风寒。”
若是她不送他回去,万一这家伙在半路上又碰见公孙茂,恐怕就不仅仅是落水那么简单了。
将这么大的孩子直接丢到湖心,明显就是起了杀心。
公孙翎抬起眸子,看了一眼面前的梅开勺,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了?”梅开勺有些诧异,但公孙翎又不说话了,无奈之下只能叹道,“你跟我来。”
梅开勺领着他来了慕容寒冰的卧房,从衣柜了挑了套玄青色的长衫递给他,目光落在公孙翎湿透的肩上:“你自己换上,应该可以吧。”
“你,不怕我?”
公孙翎的唇动了动,喉头吐出几个干涩的字眼。
声音很小,但在卧房偌大的空间内只有梅开勺和公孙翎二人,连吐息和心跳都几近清晰可闻。
梅开勺的手指顿住一瞬,愣愣看向他直视着自己的漆黑双眸,哑然失笑。
“你是说……眼睛?”
“嗯。”
公孙翎垂下头,梅开勺看不见他脸上是什么神情,却也能感受到公孙翎身上的某种悲伤情绪,心头一软。
“为什么要怕?只不过是有点不一样罢了。”
只不过是有些不一样?
公孙翎有些错愕,扯了扯嘴角,但却因为梅开勺的这一句话,从心底里觉得温暖。
他的眼睛天生如此,或许在梅开勺眼中直视“和旁人有些不一样”,但在世人眼中,却是不详的征兆。
在家族被灭杀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听了不少旁人的闲言碎语,大多是议论他那双不详的眼睛,将家族的灭亡都归罪于他带来的晦气。
明明受害的是他,却偏偏说得好似他才是凶手一般。
刚开始他也愤怒抗争过,用拳头将那些说闲话的人吓走赶跑,但根本无济于事,那些压低了声线的言语还是会在夜幕降临之时,如同鬼魅般缠身于他的梦境,不得脱身。
若不是他有这样一双不详的眼睛,繁荣昌盛的家族也不会就因此毁于一旦。
他也曾这么想过。
公孙翎喉头滚动了一下,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你先换,我先出去了。”
梅开勺宽慰地抚摸了一下他的头顶,转身出了卧房,将门掩好。
当公孙翎再打开门走出来时,身上已经穿好了衣服,慕容寒冰的身材高大纤长,衣衫对尚且还是一个少年的公孙翎来说有些过分宽大,但也勉强能穿好。
公孙翎手里提着换下的湿透衣衫,走路到她身边去,神情纠结了一下,终于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下次可要小心提防着点,若是那人再欺负你,你大可来找我。”
梅开勺细细叮嘱了一句,也不知公孙翎究竟有没有听到,只注意到他苍白的脸颊上有些酡红,便飞也似地逃开了。
梅开勺从他的背影上收回目光,抬眸便撞上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那又是谁?”
慕容寒冰冷着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