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盯着我做什么,不是不记得我么?”
许欢怔了下。
她视野内的那道薄唇一开一合的,说了许多话。
于是便默默垂下眼眸,“就是不记得,才想多看几眼。毕竟他们都说你是我……”
“我是你丈夫?”
霍霖深“体贴”地补上了这两个字,可黑色的眼眸里却藏了许多许欢看不透的东西。
思量也好,观察也罢。
许欢径直低下头,什么都不去管。
她不曾发现男人那略带嘲弄的唇角,更不曾发觉对方眼睛里浓烈的哀伤。
像被人抛弃了的小猫,独自躲在陌生的角落里,任凭大雨滂沱也不敢离开原本的地方。
它害怕。
害怕什么时候有人来寻它,却再也发现不了它的踪迹。
“许欢,我是你的丈夫。嫁了两次的丈夫……”
“你记得他们所有人,却偏偏忘记了我。究竟是因为我太重要,还是因为……曾伤你太深。”
他没有得到回应。
因为许欢此刻只顾着掐紧掌心,努力不让眼泪掉下去。
她费尽了所有心思,却维持表面的平静。
耳边紧接着传来自嘲声,低低哑哑的,像在喉咙里摩挲过许多次,最后被男人放出来时,已经精疲力尽。
“抱歉,这些我全部都……”
“都忘记了?”
霍霖深嗤笑,隔着极短的距离,那幽深的视线笔直望进她眼底。
许欢怔然,瞧着他没有动作。
好在,男人也没有更进一步,只是挑开唇角的弧度,细细打量着她。
而那俊逸的面庞一如小姑娘所说,因为久未好眠,那样憔悴。
“这是很好的方式,借此忘了我。忘了以前……没什么不好的对么?”
许欢听得清清楚楚,那低沉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可她仍旧没有作声。
虽想摇头,可生怕自己的反应会被他察觉,于是只能漠然睁着眼,平静无波。
男人终于失望至极,起身的时候,连带着椅子发出清脆声响。
那高大颀长的背影被灯光拉长,阴影有些许投射在许欢身上。
静谧的气氛总能让人浮想联翩,可许欢此时心底交缠着的,却尽是他的落寞和孤独。
“很晚了。”
霍霖深缓缓转身,伸出手到她腰后。
他没察觉到她此时的紧张,只一手扶着身后,一手揽着她的腰,放下的时候,还替她遮挡了住那可能碰撞到的边角。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变得那样仔细。
许欢于是躺在床上,任凭他替自己盖好薄被,连紧握的双手,也一并被塞到被子下。
“睡吧,我很快就走。”
她轻“嗯”了声,却没有如他所说的闭上眼睛安然睡去。
而是直勾勾凝望着他,用旁人无法理解,也无法揣摩的目光。
许欢脑子里,尽是那天醒来之前,听见的话。
“霍霖深先生,霍太太重伤未愈,至今未曾苏醒。我想警方也不便进行询问。但您无论如何都该配合调查才是。”
“且不说您是嫌疑人,单单您在现场这一条件,就该到警察局去。”
许欢睁着眼睛,她其实睡不着。
如今哪怕只闭上眼,眼前便会出现那天的场景。
秦绍……是她杀的。
她踩下去那一脚的时候,便有了那般结果。
而在这段昏迷的时间里,她听见了许多话。
醒来之前,梁琛甚至还在门外问过霍霖深。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秦绍的尸体没有处理干净,你早该预料到会有这个结果,你或者许欢,他们迟早要一个人出来认罪。”
如今许欢的耳边好似还有男人低低哑哑的声音,像隔着遥远的距离,十分不真实。
可每一个字,又依旧清晰,提醒她必须要做的事。
“吴萧楠不该这么快醒来,有了他的证词,这趟调查是跑不掉了。如果……”
“如果事不可为,我会承认过失伤人。这件事,就停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