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一下,却不料睡着了,有人进来了也毫无知觉。
朱时泱在桌上扒出一块地方将食盒放下,回头打手势叫桂喜出去候着。桂喜领命,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朱时泱便走到床边偷偷打量陆文远。
只见这陆文远在熟睡中还不老实,畏冷似的把手脚往身底下缩。他本就生得单薄荏弱,如此蜷着便更成了小小的一团,看着煞是可怜。朱时泱微微皱了眉,扯过一边的被子来给他盖上,又怕他趴着睡呼吸不畅,扯着他的耳朵想迫他换一换姿势,却反而弄得他更加睡不安稳起来,干脆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朱时泱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更兼有些心疼,便放任他睡着,自己坐到桌边,拿起一本奏疏,就着烛火看了起来。
陆文远在被子里呼吸不畅,不多时就被憋醒了,迷迷糊糊地探出头来一看,却见桌边不知何时竟多了个人出来。陆文远吓了一跳,只当是大半夜的见鬼了,刚要喊,却见那人缓缓转过脸来,面目白皙俊朗,却不是当今圣上是谁。陆文远真个比见了鬼还要惊上三分,手忙脚乱地溜下床来道:“臣不知皇上来此,请皇上恕罪。”
朱时泱见他满脸未醒的蒙昧,心中甚是喜爱,扶他起来在床边坐了,笑眯眯地问道:“陆卿这一觉睡得可好?”
陆文远一时不察,只管低头唯唯道:“托皇上的福,睡得……”忽又反应过来,跪下道:“臣值夜失职,请皇上降罪。”
朱时泱拉了他起来,和颜悦色地笑道:“陆卿这是何罪之有,内阁值夜辛苦,睡一睡也是应该的。”说着,却又将陆文远的手在手中攥了攥,皱眉道:“爱卿的手怎么这么凉,来,快喝碗热汤暖暖。”说着,抬高声音唤过桂喜,要他伺候陆文远盛汤。
陆文远从桂喜手中接过汤碗,连声称谢。那安神汤此刻温热正好,捧在手中不冷不烫。陆文远的心中却惊疑不定,只因那元宵上谏一事之后,皇上对他一直疏远冷淡,明显心存怨愤,缘何如今竟一反常态地前来探望。陆文远越发拘谨起来,只小心翼翼地用调羹搅动着碗中汤水,兀自低头沉吟不定。
朱时泱却曲解了他的意思,只当他是怕自己铺张浪费,在检视汤中食材呢,暗中撇了撇嘴,忍不住解释道:“不用看了,就是普通的红豆汤,花不了几个银子的。”
陆文远抬头见他一脸委屈,忙道:“不是的,皇上……”
朱时泱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的话道:“快喝吧,都要凉了。”
桂喜适时在一旁帮腔道:“是啊,陆大人,这是尚膳监新做的安神汤,皇上尝了一口觉得好,就连夜送到大人这儿来了,这可是天大的恩宠,大人这里头一份儿呢。”
朱时泱转头嗔了桂喜一眼,桂喜连忙闭上了嘴。朱时泱心里却很受用,见陆文远用调羹小口小口地喝起了汤,自己也忙跟着缩回脖子喝了起来,一边喝还一边不自觉地探看陆文远脸色。桂喜心知肚明,在他们身后偷偷掩了门出去。
两人一碗汤喝得见底,便相对坐着无言。朱时泱想对上陆文远的目光,却无奈他一直低着头,只看手中汤碗。朱时泱忙活了半晌也是白忙活,只好尴尬地咳了一声:“咳,那个……这次朕没听你的劝告及时救济灾民,是朕的失察,嗯……要是没什么事朕就先走了,你也喝了安神汤,就好好睡一觉吧。”说着,也不管陆文远如何,自己转身就推门出去了。
陆文远有些愕然,过了大约盏茶时分,桂喜独自转了回来,收拾走了盛安神汤的盅碗食盒,却又送了一只嵌金镶玉的手炉来,里头满满地装了热炭,说是皇上专门赏给大人的。陆文远认出那正是皇上寒日里里时常捧着的那个,不免有些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