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法庭判处黎亭候死缓,两年后执行。
被庭警带走之前,他只提了一个要求:
“能不能在我进监狱之前,去医院见见我六叔?”
得到法官和陪审团的一致同意,黎亭候在庭警的监视下,一步一怯地,走进了老爷子的病房——
老爷子的状况依旧没有什么好转,意识一度清醒,又一时昏迷。
安静的病房里,黎亭候看着老爷子曾经遒劲浑厚的大掌,而今已经满布皱纹,
心底不禁隐隐刺痛了一下:
他还记得,那样久远而欢快的时光里,六叔是怎样用双手托住他瘦小的身子,抱住在他的颈子上……
那双温暖而宽厚的大掌,充满安全感的味道,他一直记忆犹新。
而今,竟苍老如斯!
虚弱如斯!
一颗豆大的泪珠,潸然而落。
被他握在手心里的苍老大掌却忽然动了动。
极轻微的动作,却是清楚地连续动了好几下!
黎亭候愕然抬眸,“六叔?!”
病床上的老爷子缓缓睁开混沌不清的双眸,嘶哑的嗓音还挟了一丝恍惚的意味,却分明说了一句,“亭候,你回来了……”
那一秒,黎亭候忍不住放声恸哭!
“是的,六叔,我回来了……”
“对不起,六叔,是亭候错了,六叔,我错了……”
“……”
一个月后。
老爷子康复出院,携同黎亭湘一起,前往赤柱监狱,探望了在狱中认真服刑的黎亭候。
狱中的艰苦磨练,让黎亭候整个人消瘦了不少,曾经染满强烈浴望的眸子却清明了许多,
利落的短发,和平静清淡的神情,竟让他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他第一次孝顺体贴地说,“我在这里很好,六叔不用担心我。”
老爷子忍不住老泪纵横:“好……好……好……”
——四哥,你看见了吗?
亭候,我们的亭候,终于真正懂事了!
……
又过了一个月。
在医院,经过第三次开颅手术的唐董事长,也终于可以痊愈出院。
唐安妮挺着四个月大微隆的小腹,亲自驾车陪同弟弟唐司涵,一起到医院去接父亲。
路上,司涵打电话给姐夫,问他什么时候过来唐家?
昨晚本来答应要亲自下厨的黎皓远,却意外地在电话里吱唔了起来,“司涵,姐夫这里有点事走不开,你先让英姐准备晚饭……”
司涵挂电话的时候,有些奇怪地问了唐安妮一句,“姐,你和姐夫最近的感情怎么样?”
主驾座上的唐安妮微微侧眸,因为怀孕而略显婴儿肥的脸蛋上晕散出一圈赧然的绯红,嗔怒地娇斥了一句,“你问这个干什么?”
司涵却是若有所思,“……”
唐安妮只当他是不高兴被训了,也不在意。
姐弟俩一起到医院接上父母,欢快地直奔半山那座已然萧寂许久的宅子……
屋里,英姐早已做好一桌丰盛的晚餐。
一直未能得见女婿的唐君豪,却坚持一定要等到黎皓远过来才肯开席。
可是,说好忙完就过来的黎皓远,却迟迟没有到达。
眼看马上就要到九点,唐安妮借口上洗手间,躲在里面,悄悄地给黎皓远打电话……
他的手机,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唐安妮试拨了好几遍,电波里仍是系统的机械回复,只得怏怏地放弃。
伸手,拉开门——
司涵却欲言又止地伫在门外,“姐,你没事吧?”
唐安妮勉强笑了笑,“我才四个月的身孕,能有什么事?”
司涵眉宇微蹙,“我指的不是宝宝。”
唐安妮这才察觉弟弟似有心事?
几经追问之下,却见司涵犹豫了许久,才讷讷地低声道,
“姐,刚才,我在电话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很亲密地叫姐夫,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