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念有些哽咽,强忍着泪,“十年前你带小离逃开,现在我带你逃。许疏,你听着以后不许再想这个地方这些人,把你所有的爱和期待都转移给我。许疏,有我爱你就够了。”
许疏微微侧头看着她,许久轻轻一笑,又转头对屋子里的林渊说,“我一定会和凌辰的女儿好好在一起,替您看好大中华区,绝不负您的一番心意。”
看着那女孩搀扶着许疏离开,林渊闭上眼睛。刚刚那一句,是许疏说过最伤人最狠的话了吧。
那孩子一向温和的过分,所以连恨都显得软糯。
于是他伤害的一直只是他自己。
“小姐晚上吃饭了么?”林渊问身边的侍者。
“还没有。”
林渊叹了口气,“去通知厨房准备新鲜的鱼。我等会儿过去煮粥。”
“是。”
感情的天平永远会失衡。
林渊不认为自己偏向的这一方有任何错误。因为许疏和许离至少还有别人疼爱,可他的女儿一直只有他来疼。
凌念不知道该把许疏带到哪里,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寸步难行,而许疏偏偏上了出租便痛的说不出话,她也实在不忍心他再为此烦心,吩咐司机去了最近的一家宾馆。
美国的入住手续相当繁琐,再加上许疏没有带护照在身上,她废了不少口舌才说服前台小姐他们不是开日租的而是她男朋友真的不舒服住在一起方便照顾。
终于拿了房卡,凌念急匆匆赶回大厅的等候区时,发现一个很漂亮的中国女人正站在许疏身前,手指不老实的在他胃腹间乱按。凌念冲上去拉开那个女人,将许疏护在身后,“你做什么?”
女人一愣,“这是你的朋友么?他好像不大舒服,我在为他做检查。”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凌念。
是国际红十字会的急救证。
凌念松了口气。“抱歉。他还好么?”
女人摇摇头,“他应该刚挂过水吧。现在药效没到,还很虚弱,你们住在这里?我帮你扶他上去。”
凌念有些迟疑。
“别误会,大家都是中国人,我才帮一把的。”女人笑得很亲切。凌念点点头,“谢谢了。”
事实证明接受帮助是明智的。许疏经过了一番折腾,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近乎昏迷,胃腹间冷硬抽搐似乎比以往都厉害些。
凌念咬着嘴唇,求助的望着身边的女人,“怎么办?他怎么了?”
女人继续她被打断的触诊,冷静的下了结论,“胃痉挛和肠痉挛一起发作,这人好能忍。”
凌念心里一紧,“送他去医院。”
“别。”女人止住她,“体位改变会导致痉挛加剧,你先替他揉开,我的医院就在附近,我回去拿两瓶药水过来替他挂上。”
“你?”
“我是医生。可是在美国行医要出示资格证的,我没带在身上,拿志愿者证省事些。但没想到他这么严重……”女人叹气,“我还要回去把行医证翻出来给你检查,好麻烦。”
“……谢谢了。”凌念送她出门,“对了,我叫凌念,你呢?”
“赵晔。”女人一笑,“日字旁的晔。”
丢下这句,赵晔消失在走廊尽头。凌念却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赵晔?
赵晔……
她从小玩到大的,小晔姐姐。
凌念一瞬间有了逃开的冲动,很害怕那些久远的事情会随之而来,然而恐惧终究还是在看到卧室里那个平躺在那里毫无生气的人之后被忘记。
无论如何,还是他更重要些。
有一个很无聊却又现实的问题曾拆散不少情侣——
我和你妈妈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亲情与爱情的选择亘古长在,被舍弃的那一方到头来总是让人追悔莫及。
可回头想想,若是当初选择了舍弃另一个,是否也会是心里永远的痛?
林渊选择了女儿,凌念选择了许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情之取舍,容不得任何人评述。
只是林渊和凌念都无法预料,被自己舍弃的那一方竟再无机会补偿。
心已经被伤透,谁又会在原地等待伤害自己的人回头?人的本能总是去寻找温暖,无论温暖的源头是何处。
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却并不是所有理由,都能称作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