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生”的年纪很大很大了,单单听那嘶哑苍老的嗓音就足够了。但是如果要问起他到底有多大了,全镇却没人能说得清。
“很久很久以前就在这里了。”牙齿都掉光的老爷爷是这么说的。
“俺记事起先生就在村头教书了,”田间劳动的精壮汉子道,“俺小时候也去听过课,识得几个字。可惜俺爹被抓了壮丁就再没回来,家里几亩田的活必须有人干啊,俺就再没去。”
“若不然啊,”那汉子神情略带惋惜,“俺现在可就是个学问人,别人见了也得称俺一声‘先生’哩。”
“就你这个熊样,还‘先生’,莫不是想和季先生混到一辈份?”少妇打扮的女子一边为庄稼汉端茶擦汗,一边嘴上挖苦着。
“这哪里敢啊。”汉子憨憨笑道。
“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一点出息都没有。”妇人继续数落着丈夫,“不过季先生那等人物,自然也不是你能比得上的。他除了教书,医术也高明,当年我难产,稳婆都说保不住了,季先生硬是把我救了回来。”
“现在我那小子也在季先生那里读书,以后也要成为大人物呢。”
妇人与汉子沉浸在了对未来的期盼中,那份小小的幸福就是他们的全部了。
“季先生?严厉倒是不严厉,但大家都不敢在他面前嬉闹。”私塾里的孩童说道。
“怪人,他用的那些药草只在荒郊野岭才有,那种地方岂是一个老头子能去?说不定他其实是妖怪呢。”因为季先生的缘故所以一直没什么威望的镇长道。
“好人。”
“面具有点阴森啊。”
“听说是被灭了门的大家族最后的幸存者。”
……
对季先生的评价每个人都不一样,但是不管怎样,季先生都已经是他们的生活与记忆的重要组成,他和他的侄女也是这个小镇的一部分。
什么?之前没说过季先生的侄女?就是那个叫紫的姑娘啊。
紫姑娘是……唉?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投奔季先生的呢?好像她就一直生活在这里的样子,但是却找不到什么具体事件的记忆呢?
大概是因为紫姑娘为人内敛,不长见到的缘故吧。
不过就算这样,紫姑娘的美貌也是闻名数百里,甚至连周围其他镇子,乃至大城市里的大贵族都专门前来求婚,却都被季先生拦了回去,而且也没见遭到过什么报复,这就让季先生显得更加神秘了。
说起来也是,紫小姐头发和眼睛都像金子一样亮丽,一定是上天选中的不得了的人物,就算将来做王妃都不为过,怎能嫁给那些肥肠满脑之辈?
话又说回来,明明都是那般优秀,为什么季先生和紫小姐都要偏居在这个小镇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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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侄智愚貌丑,与贵公子身份不匹,先生还是请回吧。”
村口的木屋门前,又在上演退婚的戏码。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波了,众人也都看腻了,可是听说今日来的人家与以往大有不同,光是抬聘礼的马车连起来就比贯通镇子的那条路还要长,执事人都穿得一身珠光宝气,比起以前来过的主人家还要显得阔气。
这架势,莫不是哪个王爷家吧?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季先生要同意了——紫小姐待字闺中也有段时间了,眼下还正值青春好时光,再过阵子还能不能保持那份丽质另说,这份好亲事绝对是再也遇不着了。王爷家的媳妇,那可是王妃啊!对于一辈子就在这一片生活的庄稼人而言,那就是他们眼中的至高点了。
然而季先生竟然还是回绝了,甚至都不让紫小姐出面。
这实在匪夷所思,在外人眼里,季先生之所以一直不同意紫小姐的婚事,只是嫌之前求亲者档次太低。按他们曾经揣测的,季先生的身份是在权利斗争中失势的大贵族末裔,虽然现在隐居乡野,心中定是有不负,必然是在等待时机复出。而紫小姐就是他最大的筹码,用她来和上面的大人物傍上关系,借助对方的势力来完成自己的野望。
难道,王侯的层次还是不够吗?这么说来,季先生曾经的身份又是多么可怕啊!
先不论围观者心中的七七八八,场面上,被一口拒绝连商量都不给,执事自觉大损面子,干脆叫下人们将那些几车聘礼全部堆积在屋子门口,大有你不答应我就堵这儿了之势。
而季先生下一步的举动又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他缓步走到那些聘礼前,用单手,很轻易地就将之前要好几份壮年汉子才能搬动的鸡鸭鱼羊、金银珠宝一件件全部放回了车上。
要知道,季先生可是一个身形瘦弱垂垂老矣之人啊!
这下子那执事也不敢再造次了,招呼着下人灰溜溜地离开,不过临走时也放下了句狠话,大概就是说自己家事什么什么身份,世子想要的还从来没有得不到。
季先生听完也只是“哼”了一声,然后摆摆手驱散了围观众人,转身进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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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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