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整洁的白大褂,愣是被穿出一种痞味来。
“死不了的。”莫医生无骨的靠在门边,非常不敬业的随口说道,一副袖手旁边,似乎病人和他全然无关的口气。
“可是……我姐刚刚还头疼的厉害……”萧琅虽然也非常不喜这种态度,却无奈自家姐姐还在病床上,只能指着这庸医看看,“您还是看一下,有没有什么后遗症吧?”
“轻微脑震荡而已。”莫医生的语气里似乎藏着点遗憾,“从楼梯上摔下来,竟然一根骨头都没断,她也真是命大。”
“莫医生!”即便是要仰仗着人家看病,萧琅也忍不住抬高了声音,“你……”
“今天的住院费还没结吧?”莫医生却毫不留情的打断他的话,“我这里,可是不兴赊账的。”
“那就结账!”萧瑶冷不丁的开口,掀开被子,一把抽下手背上的针管。
胶带连着针头被拔下,竟带出一串细密的血珠,飙在手背和地板上。殷红的血滴越发显出肌肤的苍白,几个针孔淤留着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迹,最新鲜的针孔还在不停往外,渗出豆大的鲜红液滴。
萧瑶翻身就想下床。然而她那具躯体瘦小得很,又是躺了几天,没一点儿力气。脚落地的时候,差点儿摔了个踉跄。幸而萧琅反应得快,连忙抱住了她的腰际,她自己也一手撑在了床沿,才没那么狼狈。
萧瑶在鞋子上踩稳了,缓缓的站直了身子,松开床沿,又拂开萧琅停在腰际的手,盯着莫医生,冷然道:“出院。”
“可是姐,你现在还没好……”萧琅小声的在她耳边嘀咕着。
“这样一个庸医,没病也给养病了。”萧瑶却是毫不顾忌莫医生的面子,眼含讥诮的截断萧琅的话,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道,“结账。我们出院。”
虽然现在,她只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平民女孩而已。可是骨子里,她依然还是那个肆无忌惮的秦衣上校,那个高傲无匹的秦家嫡长女。
别说她本就不喜欢养病,便是真的病得要死了,也不会将性命交给这么一个毫无医德的人!
“哧——”莫医生初初被这种气势给慑住了,反应过来却是嗤笑一声。就这么一个小姑娘,还给他摆起架子来了?要真有本事傲气,又何必送到他的小诊所来?冲的不就是他这么个庸医,收费最便宜么?真是可笑得很。
萧琅看了一眼萧瑶,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会这么坚持,却也不继续劝她,反而是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他将手伸进口袋里,悄悄的摸了摸里面那张薄薄的联盟点卡:“莫医生,我们去前台结账吧?——姐,你收拾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萧瑶看了看身上的快馊掉的睡衣,虽然很想阔气的甩下一张卡就走人,也不得不先把衣服换上。
她从送来病房就一直昏迷着,因而也没有什么杂物,只收拾了一下自己,便走了出去。
然后走到前台,萧琅却迟迟没有结账完毕,反而是在那儿和莫医生争辩。
“……现在才刚过十二点,虽然超了十几分钟,也不至于要收一整天的住院费吧?”萧琅的手死死的拽在口袋里,一台刷卡机摆在他和莫医生中央的窄台上。
“最少算半天。”莫医生不耐的应付着,手里的烟头弹了弹,“别浪费我时间。”
“你这里明明有按小时收费的病房。”萧琅不甘心的抗争着,“可是现在半个小时都没到,最多再收一个小时的钱。”
“你当这是你们校门口的钟点房?半天!”
“最多两个小时!”
“半天!”
……
“半天就半天。”萧琅争得满脸绯红,最后不甘心的掏出联盟点卡来。
“还有药钱!”莫医生输入了一串数字,斤斤计较的强调道。
“我知道!”萧琅很想狠狠的把卡摔在他脸上,可是最后还是盯着那数字,小心翼翼的刷了一笔联盟点。
走出那间街巷深处的小诊所很远,拐了个弯,萧琅突然红着脸,从衬衣底下掏出一叠灰沉沉的纸来,扔到萧瑶怀里。
小小的少年歪过了脑袋,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脸色,只露出脑后一刀截断的短发。
萧瑶眨了眨眼睛,搜索了一会儿记忆,记起自家的漂亮弟弟,原本是一头长及脚踝的墨发。
华夏联盟崇尚古意,上流社会的宴会上往往都是唐衣汉服、玉冠云鬟,底下的平民也跟随风尚,喜欢留一头长发。
只是自家弟弟,却对此不屑一顾,只是为了省那么点理发费才一直留着。没想到……倒是解了此时的燃眉之急……
萧瑶心有所悟,一时没有说话,却不想着恼了这脸皮薄的少年。
“这不是你喜欢的么?”萧琅气鼓鼓的转过脸来,“那个讨厌的莫医生,死活不肯松口,愣是多收了我十一个小时的住院费!这玩意,反正他也是附庸风雅,当摆设用的,我……我就是废物利用一下,顺便抵了那费用而已……你……你放心吧姐,我拿的时候没让他看到!”
萧瑶低头看了一眼,最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望京日报。
头条新闻却是……
萧瑶怔忪了一下。
周庄梦蝶,蝶化庄生,孰真孰幻?
或许两个,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