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玉盒,分别送给两个师弟。
“这是太清三灵丹,能镇定心神,解百毒。”她说,“正一养元丹,能恢复真气,比蕴灵丹效果好上十倍。你们出去时师姐没送上礼,现在便补上吧。”
“多谢师姐!”他们齐声道,魏昭接过玉盒,又说:“道门十七宗门派大比还有三年,咱们有师姐相助,肯定能去筑基组得个头名来呢!”
“你当筑基这么容易?”宁采珊道,“真该让人来看看你这轻狂样。”
“哪里是轻狂,我这叫有自知之明!”魏昭毫不脸红地说,“我们可是乾天谷陆掌门的徒弟,宁仙子的师弟,要是三年后筑基不了,那才该丢脸呢!”
宁采珊奈何不得这位小师弟的甜言蜜语,只好放弃了尽快赶人的计划,又跟他们聊了一阵,还送了一颗在此期间成熟的珊瑚子。这玩意是宁采珊的实验品种,通体浑圆,由小如米粒的朱红圆果长成了番茄大小,可惜育种失败药性全无,基本也只能当番茄啃,打发小朋友(她比他们大了一甲子呢)最好。她把摘下的珊瑚子递过去,魏昭一把接过。不等宁采珊笑话他不知谦让,她便看到小师弟双手一掰,精确地将果实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公良至。
宁采珊扬起眉毛,看他俩当场吃了起来。
“真甜!”魏昭没心没肺道,“谢谢师姐!这是什么?”
“泻药。”宁采珊面不改色道。
“师姐才不会给我吃这呢!”魏昭眨了眨眼睛,信任搀着股“我就是这么洞彻人心超级聪明”的得意劲儿,看得宁采珊想掐他的脸。唉,可惜小少年长成了大少年,圆滚滚的脸颊多了点棱角,想来捏起来不会像以前那样好。宁师姐叹了口气,说:“改良珊瑚子。你该知道,它被凡人称作相思豆的吧?”
珊瑚子,相思豆,传说要是能把这米粒大的正圆形果实一分为二,各食一半的恋人就能天长地久。公良至刚咬了一口,腮帮子鼓起一边,被这话一噎竟忘了咀嚼,囫囵了下去。魏昭一愣,两根眉毛飞得老高,宁采珊还当他要笑喷出来呢,却见他三两口把巨型珊瑚子吃了个精光,连手上的汁水都舔了个干净。
“我跟良至当然要天长地久。”魏昭笑嘻嘻去揽公良至的脖子,“咱哥俩可是乾天双壁!”
宁采珊看到公良至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很快变成了嫌弃。“你刚刚是不是把口水抹我衣服上了?”他拿两根指头捏住了魏昭揽住他的手,却没把那只爪子从身上拿开。
“咦?有吗?”魏昭露出了夸张的吃惊,怪叫道,“别怕别怕,咱们逃难时还啃过一条鱼呢,我的口水你……嗷!”
公良至一肘子杵没了下半截话。
他们打闹起来,好像两个人还是七八岁,打在对方身上的力道不算大也不算小,像一窝里的两只狼崽子彼此推搡玩闹。宁采珊看着他们嘻嘻哈哈地告别离开了药园,心中忽然产生了当祖母的奇怪感慨。她脸上带着笑,一直看到那两个少年跑没了影子,才起身往回走。
看这幅样子,他们显然都要修有情道了,之前宁采珊还以为公良至会走无情道呢。公良至是被公认的无情道种子,他上山比魏昭早,除了必要的拜访外却一次都没来过药园——没去过沧浪峰任何与修行无关的地方。他们相识虽早却并不相熟,宁采珊曾经替魏昭担心,怕他为失去伙伴一蹶不振,作为师兄弟而言他们未免太过亲近,而魏昭又太过重情。
如今她看到他们相携而来,看到公良至如何补充魏昭略过的故事,看到他们微笑着对视的样子,这才放下了心。公良至再怎么对外界漠不关心,他对魏昭也绝不无情。
三师弟与四师弟平安归来,他们会一同走有情道,还闯下了乾天双壁之名。对她失望的师傅终于能拥有两个才华横溢的弟子,奔波劳碌的师兄今后可以找到分担重担的帮手。而那两个少年呢,宁采珊希望他们都能平平安安,长久相伴。
宁采珊是这样希望的,她希望陆真人这一脉全都平安美满,在道途上遥遥相伴。
世事总不如人愿。
后来魏昭死在玄冰渊,他那些朋友与倾慕者们十分悲伤,而宁采珊以为最不可能因此出事的公良至道心破碎,再未回过乾天谷。后来陆掌门与公良至在联合十七道门精英围剿魔修时丧生,尸骨无存,幸存者们对两人的死因讳莫如深。后来白正云忽然惶惶不可终日,离开了乾天谷,不久后魂灯熄灭。
人们总说,宁采珊是陆掌门一脉最庸碌的一个,没人想到最后会是她当上了乾天谷掌门。
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再后来,魂灯已经熄灭多年的魏昭和公良至,在某一日相携出现,两人的修为让人骇然。
“宁师姐。”公良至笑道。
“宁掌门?”魏昭嘀咕道,打量宁采珊的目光有些奇特,“真想不到。”
他们早就不是曾经的少年,双眼中的沧桑比宁采珊更甚,有时她甚至觉得他们比她更加年长。“我也想不到。”宁采珊苦笑道,她迟疑片刻,最终师姐的身份还是先于掌门,冒出了水面。
她说:“你们回来吗?”
魏昭和公良至对视一眼,同时笑道:“不走了。”
“好好好!”宁采珊喜道,“乾天谷如今青黄不接,有你们回来当长老,再好不过了!”
“义不容辞。”公良至说。他推了推身边的少女,说:“下次收徒还要五年,能否破格让她先行入门?”
“自然。”宁采珊回答,“你且跟我来,这位……?”
面前的少女眼神灵动,看上去意外的眼熟。宁采珊不由得看看魏昭再看看公良至,哪个都觉得像,一时竟不知是谁的女儿。
“宁师伯好!”那少女一笑,露出一对酒窝,“我叫公良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