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司台前,纪鱼夹着三文鱼寿司时候,顺便得空问陶小书。
但陶小书却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从纪鱼盘子里拿走一小块寿司塞到嘴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没吵架,现在我和他就是普通朋友。”
“你们什么时候不是普通朋友了吗?”
“……我的意思是,我和他,陶小书和顾深,已经达成共识:以后只做朋友。”
纪鱼愣了一下,她好像也才离开那么一两天,陶小书和顾深这么快就发展到——没任何可能了?
“小书,其实顾深对你真的很深情啊,就跟他名字一样。你不要总那么对他嘛,你又不是不喜欢他。”
“你叫纪鱼,你是鱼吗?你还是好好地跟温祁秀恩爱吧,我的事就别管了。”
陶小书没有正面面对纪鱼的话,转身就去前面拿海鲜。每次她这么一躲避,纪鱼就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陶小书的躁脾气,大概……顾深也有责任。
这一餐自助,除了席延置身事外地慢慢品尝美食,在场的其余四人,氛围很是微妙。
一向话多的顾深,这回保持着难得的沉默,陶小书跟饿了很久一样,一直都在很努力的动着筷子狂吃。
敏感的纪鱼一直都在偷偷观察着陶小书和顾深,她对陶小书说的“达成共识”很难理解。
明明就是相互喜欢的人啊,干嘛一定要这么作……
想到这,纪鱼也想到了自己和温祁。其实他们一开始也是这样的,相互喜欢,但各自都不说。
温祁认真地低头剥虾,然后蘸了一点酱料,拿起来放到还在思考的纪鱼嘴边:“阿——”
纪鱼呆住,木木地张开嘴巴,温祁把整只虾都塞到了她的嘴巴里。
“还要吗?”他问她。
“大侄子,你不应该在吃饭的时候问'还要吗'。”
一直吃东西没找到机会说话的陶小书开口了,温祁惬意一笑,一边继续动手为纪鱼剥虾,一边问她:“那要什么时候说,你教我。”
“当然是在床上啊!”
“噗——”
纪鱼差点把嘴巴里的虾吐出来,席延和顾深用了然的眼神看了一下温祁和纪鱼,感觉自己已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但温祁却没有任何反应,继续慢条斯理地剥着虾,好似做这样的手工活,他乐得自在。只是在快剥完虾壳的时候,他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下次我会问的,受教了。”
温祁把剥好的虾肉放到纪鱼碗里,被憋得脸颊通红的纪鱼差点就想捂住温祁的嘴巴。
什么叫做“下次会问”?!要不要这么有暗示性啊!!!
陶小书丢给温祁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接着开始吃东西,纪鱼却被弄得没心思吃了。
这些人的思想啊,太污了!
快八点的时候,这餐饭总算是结束了。
有些寂静的夜晚,五个人并排在路边走着,梧桐树被风吹得沙沙响,就像青春时期一般。
唯一不同的,是陶小书没有再和顾深一直打闹,席延双手插兜不再拿着手机一直发信息,而温祁和纪鱼——
温祁把纪鱼护在自己身边,不再像以前那样偷偷地保持着距离。
纪鱼挽着温祁的手,看着地面上亦步亦趋的黑色影子,发觉时间真令人意料不到。
但是爱情就是这样,能让人无时无刻不感觉幸福,尤其是一路披荆斩棘走来,终于收获雨过天晴的彩虹。现在有温祁在身边,纪鱼觉得很幸福,但是她也希望陶小书和顾深……别再这样冷眼相对了。
晚上这顿饭,两个人竟然真的一句话都没说过。
与他们三个人分开之后,温祁送纪鱼回家,途中温祁问纪鱼:“晚上有心事?”
纪鱼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
温祁打着方向盘转弯的时候微微一笑,说道:“你只要皱皱眉头我就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在想陶小书和顾深的事?”
“是啊,陶小书说她跟顾深达成做朋友的共识了,但是……”
“但是你并不相信他们真的只打算做朋友,对不对?”
纪鱼猛点头,温祁竟然真的能猜到她在想什么,肚子里的蛔虫么?!!!
“我听席延说了一点,他们两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闹别扭,不过这次大概是有点认真的吧。陶小书一直乐此不疲地推开顾深,顾深有点灰心了。”
“唉,上次陶小书还说除非六月飞雪,不然不会接受顾深。”
“陶小书最不喜欢拖拖拉拉,上次我找你把话说明白,也是她提醒了我。但是遇到自己的事,她也在犹豫不决。我倒是不希望你能劝她什么,反正感情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得让她想好她到底要什么。”
“但是我还是想帮她啊……”
“你想怎么帮?”
纪鱼绞尽脑汁地想着,突然灵光一闪,拉着温祁的衣角说:“陶小书一直都在说「睡服」,不如……”
不如就让顾深直接上,不要怂。但是这样好像又好不厚道……
明白纪鱼的意思后,温祁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说道:“这招还真不能在陶小书身上用,跟她来硬的没用,还是来软的比较实际。”
女生倒是可以说想“睡服”男生,但反过来就不行了。反过来,光是说说,都是人品问题。
“可是陶小书软硬不吃啊,唉。”
“她总有软肋,这个事你也先别着急。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
“嗯……”
说话的时候,温祁已经把纪鱼送到了小区门前。
两人在车里磨蹭了一下告别,纪鱼下车,没想到正好碰上了刚和朋友聚会完回来的纪爸爸。
“小鱼,这么晚才回来。咦,跟温祁一块呢!”纪爸爸认得温祁的车,也一眼就认出了车里坐着的温祁,就跟温祁打招呼。
本来打算开车掉头回去的温祁见纪爸爸都看到自己了,就下车来礼貌地打招呼:“纪叔叔。”
“有些日子没见了,你搬出去后我就都没见到你,前些天你爸都还在念叨你不回家看看呢!”
“我最近太忙了,没什么时间。”
“既然都到家门口了,就回去看看,对了,你怎么送我们小鱼回来?晚上你们在一块?”
“嗯,我们晚上在一块,我们也在交往。”
纪爸爸懵了,在交往?这个意思是……温祁和纪鱼在谈恋爱?!
纪鱼被温祁毫不掩饰的话给惊到了,为什么要这么坦白啊……
这么坦白的后果就是温祁直接被纪爸爸请到了纪鱼家里喝茶,泡的还是过年时温祁亲自送过来的清明雨前的龙井。
以前温祁来纪鱼家里串门过无数次,也在客厅坐过很多次,但从来没有这次让纪鱼这么坐立不安过。
温祁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纪鱼一家三口坐在长沙发上,气氛特别古怪。
难道这是见家长的节奏吗?但是不都是熟人啊,为什么会这么尴尬……
四个人面面相觑地都没开口说话,纪鱼忍不下去了,就起来把茶几上已经放了一会的两杯茶端起来,说:“茶凉了,我去重新倒。”
“没事,你就放着吧。”纪爸爸摆了一下手,纪鱼只好重新把茶杯放下,在放温祁那杯茶时,她偷偷地跟他交流了一下眼神。
相反的,温祁并没有不适的样子,好像是怡然自得地坐着,等着纪鱼父母问他什么事。
“小鱼,你先回来坐好。”纪妈妈把纪鱼拉回来,虽然知道纪鱼和温祁在一起后她的喜悦是溢于言表的,但这毕竟是大事,她也得装装样子。
“温祁啊,你跟我们小鱼交往的事,你爸妈知道吗?”纪妈妈问。
温祁摇了摇头,说道:“暂时还不知道。我和纪鱼才刚在一起,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
“那……你跟小鱼是认真的吗?你们年纪都不小了,千万别只是玩玩,感情这种事一定要认真对待。”
“我是认真的,不怕告诉叔叔阿姨,我想和纪鱼结婚。”
好像没有什么任何话语权的纪鱼被温祁这话说的,差点感动得涕泗横流。
“我想和纪鱼结婚”,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已经把温祁所有的态度都表明了。
纪妈妈很满意温祁说的,渐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纪爸爸伸手端起茶几上放凉了的茶水抿了一小口,似是考虑了很多事情。
随后他才说:“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我们两家又是门对门,这么熟了,你为人怎么样,我信得过。不过你们才刚开始谈恋爱,结婚的事还得先缓缓,这么着急不好。”
“爸……”纪鱼偷偷捂脸,为什么纪爸爸说的好像她已经和温祁打算立马结婚了……
“嗯,我不会着急,结婚是大事,不能草率。”
温祁认真地点着头,对纪爸爸的话很赞同,看向纪鱼的眼神却带着一点点的玩笑,好像这话就是故意说给纪鱼听,让她害羞的。
“行吧,你们两个现在就好好相处,找个时间,跟你爸妈说一说这事。”
“嗯,我会的。我和纪鱼交往的事,从来都不打算瞒着别人,只是一直没机会说而已。”
纪爸爸纪妈妈对温祁的表现非常满意,有担当,做事又沉稳。而且他和纪鱼在一起,也算是了了他们这几年的心愿了。
“对了,后天小鱼表姐的婚礼,要不你也一起去吧,反正都是正式的交往,去见见我们家的亲戚朋友。”纪妈妈提议道。
纪鱼慌了,赶紧拉着纪妈妈:“妈,温祁在学校很忙的,你就——”
“没事的,我会陪纪鱼一起去。”
温祁应得干脆利落,纪鱼呆了又呆。
去参加婚礼,就是要见到那一大群的三姑六婆啊,那就是要把温祁带出去正式地介绍给大家了。这剧情发展怎么这么快,前几天才在一起,今天就已经告诉父母了,然后后天就要出双入对参加表姐婚礼……剧本真的没搞错时间轴?
纪鱼怕纪爸爸纪妈妈再提出什么事情来,就赶忙送温祁走了。千万不要后天参加完婚礼,下次又要一起去喝小侄子的满月酒,下下次去给太婆祝寿……
纪鱼把温祁送到楼下,站在台阶前分别的时候,温祁突然问纪鱼:“会不会怪我?”
“嗯?怪你?为什么?”
“我没征求你的同意,就跟你爸妈老实交代了。”
原来温祁说的是这个啊,纪鱼没事地摇摇头,笑得跟朵花一样:“不会怪你啊,我反而觉得很有安全感。”
温祁能这么坦荡地告诉任何人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一开始会猝不及防会吃惊诧异,可是仔细再想想,那就是他愿意对她负责的态度。
“我会找个时间好好地跟我爸妈坦白,最近一直没跟他们碰面,这个事也不想在电话里说……”
“没事啊,其实你不用说,我保证你爸妈现在一定已经知道了。我爸妈是什么嘴巴啊,根本藏不住任何事。”
“不,我还是希望我来说,这样比较正式。”
温祁说着就重新往楼里走,纪鱼急忙跟上去:“你去哪?”
“回家,跟我爸妈说。既然都已经到门口了,为什么还要再找个时间?”
“你不回家温书啦?”
“你的事比较重要。”
……
纪鱼没办法地跟在温祁后头:好吧,现在真的是所有人都要知道他们在交往了。不过……这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嘛,大家都知道温祁是她的,没有人再觊觎了。
刚经过走廊的窗户,纪鱼就听到“砰”的一声,像是哪里在放烟花。她被这灿烂的烟花吸引了过去,不由自主地停下看窗外。
外面烟花齐放,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礼炮声一声接着一声,夜空中是五光十色及其灿烂。
纪鱼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烟花,身上突然被人披上了一件薄外套,带着清淡的味道。
她仰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边的温祁,烟火将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我不由得想起毕业那一年。
“还记不记得我们高三的时候,我们瞒着学校买了烟花爆竹,在操场上燃放。”
“记得,那大概是我们高中三年做的最疯狂的事吧。”
这是他们共同的回忆,每一次看到烟花,纪鱼都会想起那时保安冲出来要抓他们,大家都一窝蜂的四处逃散。但是那时温祁拉着她跑,他的脸,每次都如烟花般闪耀,深入人心。
“看什么?”温祁不再看夜空中的烟花,低头看着纪鱼,问。
纪鱼心虚的别开头,不去看他:“看烟花。”
“其实我还做过一件疯狂的事,比偷偷放烟花还要疯狂。”
“什么事这么疯狂?”
“喜欢你。”
温祁细细的看着纪鱼,他眼里闪烁着的光芒总能让她沉溺其中。
曾经她幻想过很多次类似的浪漫场景,但每一次她都知道那只是虚幻的一切,温祁不属于自己,更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那时候只要一想起温祁不属于自己的这个事实,纪鱼的心里都会是苦涩的。
但是现在,温祁确实是属于她的,他的眉眼,他的微笑,他的每一声呵护,都只是给予她一个人。
“我做过的最疯狂的事,也是喜欢你。”
温祁微微笑着,张开手臂把纪鱼揽入怀中,轻声说:“晚上别站在窗户口,会受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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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纪鱼表姐的婚礼在市中心的大酒店如约举行。
纪妈妈看时间还早,就拉着纪鱼去发廊做头发。她在那烫头,纪鱼坐在旁边看着杂志昏昏欲睡。帮纪妈妈烫头的是个年轻的男性发型师,嘴巴可甜了:“大姐,今天是有喜事吗?”
这一声大姐,喊得纪妈妈简直是心花怒放:“是有喜事啊,侄女今天结婚。你可得把我弄得漂亮点。”
“那是肯定的,这旁边这位是您妹妹吗?”发型师用眼神指了指一旁的纪鱼。
“哎哟,说什么呢,这是我女儿。”
“这样啊,大姐您这么年轻,我还以为这是您妹妹呢,你们娘俩像姐妹,都这么年轻。”
纪妈妈在那咯咯咯的笑着,纪鱼无奈地抿了抿唇。
这发型师拍她妈的马屁就好,为什么还要扯上她……难道是在说她看起来很老更像纪妈妈的妹妹是吗?
纪妈妈的头发一做就是两个小时,等纪鱼跟她赶到婚礼现场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入座了。纪鱼的屁股都还没坐热,纪妈妈就催她给温祁打电话:“快问问温祁到哪了,会不会找不到地方?”
“应该不会找不到地方吧……”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纪鱼还是默默地给温祁打了电话。
电话只嘟了一声就被接起,那头的温祁似乎知道纪鱼为什么给自己打电话,他接起来就只说了一句:“我刚到门口,我看到你了,你看到我了吗?”
纪鱼下意识地转头往门口看,只看到一身深蓝色西装礼服的温祁,笔挺的站在那,像葱郁的大树,饱含暖意。
纪鱼从座位上站起来,朝温祁走过去,纪妈妈看到温祁了,就特骄傲地跟身边的人说:“看,那是我们小鱼的男朋友,我未来女婿呢!”
“哎哟,一表人才啊,你们家小鱼真有福气!”
“那是那是。”纪妈妈笑逐颜开,继续看着已经站在一块在讲着话的纪鱼和温祁。他们看起来真的很是般配,纪鱼啊,是真的有福气。
纪鱼和温祁面对面站在婚礼大厅的门口,有点引人注目。
“我妈刚才还让我给你打电话,怕你找不到地方。”
“我不是你,没那么蠢。”
纪鱼哼了一声,看在温祁今天这么帅的份上,就让他一回。
“走吧,进去吧。”温祁说着指了指自己的手臂,问,“要挽着一起进去吗?”